南朝狗贼窥视我山寨,此番来势汹汹,吸纳新人加以训练,这是必要之事,只是鱼龙混杂,人心鬼蜮。
出现这等浑水摸鱼的杂碎也不奇怪。
这段时间倒是让三弟费心了,我刘俊山是个粗人,这事也帮不上三弟的忙。”
这大汉叹了口气,说:
“好在事情没闹大,还能处理。”
“嗯。”
那山羊须的士点了点头,他看也不看快被打死的两个喽啰,而是挥起手中白纸扇,也朗声对广场上的人说到:
“诸位,莫不要以为今日二当家把大家找过来,是为了打杀威棒。
这是个教训!
我等都是齐鲁人士,生在此,长在此,家乡这二十多年乱局,没人比我等更清楚,若不是真被逼得活不下去,谁会上山来做这等亡命买卖?
但诸位兄弟,大家都是吃过被欺压的苦的。
既然自己受过苦,那又岂能再当个恶人,把自己受的苦压在平民老百姓身上?”
士做了个四方揖,他说:
“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吴世峰也相信诸位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
但今日,我也把丑话撂在这,诸位听好了!
若是谁觉得我是非寨规矩大,不自由,那便去粮台领了干粮,下山去就是,大家好聚好散,留一份江湖情谊在。
我等绝不阻拦!
但若是决定留下来,共聚大义,便要守山寨规矩!”
这三当家吴世峰那和和气气的语气,徒然变得阴冷三分,就如寒风吹过整个广场。
他说:
“若是有人胆敢再犯,管不住手,去做那伤天害理之事,就算这老天饶过你,我是非寨可绝对不饶!”
“诸位兄弟,可听清楚了?”
众人齐声应诺。
人群中那些有其他心思的,仰慕是非寨名气,新上山的人里,也有些感觉脖子一阵凉意。
盘算着,要不要今日就下山去。
这是非寨,规矩也忒大了些!
天下土匪,哪有不抢劫害命的?
这是非寨到还好,不许欺压百姓,不许随意害人性命,连夺个女子上山快活都不行!
这般严苛,简直比去当兵匪都差太多了,留在这,受这鸟气作甚?
还不如一走了之,寻个其他去处,逍遥快活才好!
不多时,持鞭的汉子抓着鲜血淋漓的鞭子,上前一步,对二当家和三当家说:
“两位当家的,行刑完毕!”
“嗯。”
三当家吴世峰摆了摆手中折扇,随口说:
“去寻两具薄皮棺材,葬了就是,到底是兄弟一场。”
那持鞭汉子大步离开。
但片刻后又走了回来,他手里捧着一样鲜血淋漓的玩意,递给二当家刘俊山,他说:
“当家的,在那尸体上,找到了这个,好像不是一般东西。”
“哦,我看看。”
正在和三弟说话的虬髯大汉也不顾那玩意沾满鲜血,拿起来,随手擦了擦,发现是一块颇为精致的小玉锁。
但这粗人欣赏不来,便要交给手边下属,送去粮台充公。
“慢!”
三当家吴世峰却阻拦了下来,他用一方手帕捻起那玉石,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在那玉锁后方,有两个隶书大字。
在看到那两个字时,吴世峰表情突变。
“二哥,快随我来!”
这匪号“鬼书生”的三当家撩起长袍,便快步走入聚义厅中。
虬髯大汉刘俊山愣了一下,便也快步跟了上去。
虽然叫“聚义厅”。
但这建筑物并不是其他山寨那种粗制滥造的房子,而是一栋三层小楼,修建的颇有齐鲁之地的风格。
在这小楼装饰简谱的书房中,是非寨寨主,天榜高手仇不平,正在挥毫泼墨,手书丹青。
这仇不平比起天下第一绿林豪杰,倒更像是个中年饱学的士。
他瘦瘦高高,穿着黑色儒衫,留着士髻,灰白头发理得非常整齐,手握狼毫笔,左手抓着右手宽大的袖子。
笔走龙蛇,写字时颇有一番大家风范。
在他背后的书架上,更是放满了经史子集,而且不只是附庸风雅的装饰品。
从那些书的磨损程度来看,这些书是经常被翻阅的。
仇不平生的一张方正的国字脸,双眼炯炯有神,留着八字须,嘴唇微薄,抿起时便有股孤寂的气质。
他很沉默。
自当年遭遇家破惨事后,他便一直很沉默。
“大哥!”
吴世峰匆匆而来,刘俊山跟在他身后,两人走入书房,正在练字的仇不平便停了手中毛笔,将狼毫笔放在砚台上。
他抬起头,用眼神询问三弟,有何要事?
“这个!”
吴世峰上前一步,将染血的手帕和其中的那块玉锁递给仇不平,后者在看到那玉锁形状时,孤寂的眼神便有了几丝变化。
他站在书桌之后的身体,如鬼魅闪现一般,出现在三弟身前,劈手躲过那玉锁,反过来。
“云舒”
两个字映入眼帘。
这小小书房里似有一股沉重风暴卷起,压得吴世峰和刘俊山后退几步,那是大当家心情激荡间,不经意泄露出的一股锋锐气势。
但却并非真气。
“我儿”
仇不平的嘴唇颤抖着,他死死的握着手中玉锁。
这世人皆知是非寨首领名为仇不平。
但却少人知,当年的楚国琅琊学士,却是本名仇云舒的。
而这玉锁,便是他小时佩戴之物,在幼子出生后,便将玉锁挂在幼子身上。
“找!”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对二弟三弟说:
“翻遍整个齐鲁,翻遍整个天下,也要找到他!”
“大哥!”
刘俊山心直口快,他低声说:
“那南朝贼子,还在窥视”
“取枪来!”
仇不平背负着双手,闭着眼睛,轻声说:
“我去会一会那赵廉!两位兄弟,自去寻我家人。
此事,不得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