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朱荣环顾大堂内众多尔朱氏子弟,尔朱兆、尔朱天光、尔朱仲远、尔朱世隆……一个又一个,竟然无人敢说话。
无论是赞同的还是反驳的。
尔朱家后继无人啊!
尔朱荣忍不住轻轻叹息,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道:“都下去准备一下,尽快动身,撤往南面的九原城。”
他很自信,这一招“以退为进”,收拾高欢或许有点难,但对付纥豆陵步蕃这种组织无序的河西贼,绰绰有余了。
如此精彩而大胆的谋划,家族里竟然没有人赞同跟附和,尔朱荣心中有股深深的忧虑。
“若益守在,我何须担忧这些小事。”众人散去后,尔朱荣深深一叹,颇为遗憾的自言自语道。
……
看着眼前胡子拉碴,肌肉健硕的汉子,刘益守有点明白对方为什么可以打败源士康了。
“武将出身?”
刘益守好奇问道,亲自给那人倒了一杯酒。
“恩公!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那位二十多岁的年轻汉子激动说道。
“呃,你来招贤馆谋个前程我可以理解,只是这恩公从何说起呢?”
刘益守更迷湖了。
他身旁的源士康轻咳一声道:“这位是周铁虎周壮士,从魏国而来。官逼民反,他带兵镇压邢杲民乱,然后惨败而归被通缉,便一路逃到梁国在马头郡隐姓埋名。
这次马头郡大水,他家被水淹,险些丧命洪水,我们救灾的时候把他从水里捞起来的。”
周铁虎?好像在哪里听过,刘益守想了想,又没记起来到底是何许人也,总感觉这个名字好耳熟。
“恩公,在下会使长槊,可为军中先锋,请主公试试在下马上的武艺!”
周铁虎激动的说道,刘益守贤名在外,当初在青徐他就知道这号人了,如今风云际会,再不投靠岂不是脑子有问题么。
“嗯,可以的。这样吧,我让你掌管一百精锐,在杨忠麾下听命,为军中先锋。以后按战功升迁,一视同仁。
源士康,你带他去马厩挑一匹马,再去府库领兵器,然后带他到杨忠那边安顿好。”
刘益守手书了一封信,交给源士康。没有他信物,无论源士康对杨忠说什么,对方都不会当回事的。
“谢恩公,谢恩公!”
周铁虎激动的跪下给刘益守磕头。
“要改一下称呼,以后叫主公!”
刘益守微微一笑,让二人下去办“入职手续”。
“好人有好报,看来这话有点道理啊,这回发洪水还真的炸出来一条鱼。”
刘益守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听说朝廷派遣使者来赈灾,也不知道是哪一只阿猫阿狗。萧衍这边的作风,很像他前世时电视剧电影里面的普通警察。
反正每次都是主角和罪犯已经办完事情了,那些警察才会姗姗来迟,收拾场面。
这次马头郡的水灾已经被控制住了,灾民也被迁徙安置在寿阳,萧衍这个时候派人来赈灾,真踏马脸大!
刘益守又站在那张大地图前,看着寿阳郡、马头郡、南济阴郡等地标注出来的节点,兴修水利是一项大工程,趁着梁国现在还是和平时期,如果这样的事情不去做,那么一旦战乱来了,再做也来不及了。
两淮地区多灾害,尤其是旱灾水灾经常轮换着来。兴修水利,可以增加灌既面积,并且洪涝时蓄水,干旱时放水,减少灾害对当地的影响。
开发的时候或许是只出不进,看上去没什么收益。但这种事情,很多时候都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孙叔敖修芍陂,使得迁都到寿阳的楚国有了争霸的根基。
刘益守心里很明白,南北朝乱世,其实是一场旷日持久的长跑,奔跑的速度固然重要,但耐力与自身状态的保持,同样重要。
需不需要花费大力气去兴修水利,刘益守心中已然有了决断,此番水利完善的寿阳,在灾害中起到了“压舱石”的作用。倘若治下州郡都能把水利建完善,那么这些地方就是自己争夺天下的压舱石。
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世间总是鼠目寸光者多,深谋远虑者少,真理常常就站在少数人那边。
“主公,萧衍派来的使者来了,就在府衙门外。”
书房门口传来阳休之的声音,打断了刘益守的思绪。如今掌控数州之地,他确实比以前忙碌了许多。连带麾下众人,原先也是有很多时间可以读书甚至游玩,现在也都一个个忙得脚尖不接地。
“知道了,你随我同去府衙吧。”
刘益守应和了一声,轻轻叹了口气。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跟萧衍派来的臣子有什么接触,因为无论对方说什么做什么,都毫无意义。
萧衍的政令,不可能在自己下辖的州郡实行。可是自己也不能对萧衍派来的中枢官员恶语相向,甚至把他们赶走。
这样两边都是虚伪应付,就会演戏演得很累。关键是,你还不能见人就收买,要不然朱异把你当冤大头,时不时派个官员来转一圈,吃拿卡要一条龙,你还不能让他“被自杀”。
两人走到街上,阳休之看刘益守面色似乎有些难看,小声说道:“主公,这次萧衍只派了两个人前来赈灾,连一篮子救灾的物资都没有,主公不必把他们当回事。”
“我担忧的,不是萧衍派什么人来,而是梁国这个庞然大物。”
阳休之做人很机灵,也很有文采,可是战略眼光还是差了点。梁国中枢这次不过是“面子之行”罢了,他们是想让州郡百姓知道,这里依然是姓萧而不是姓刘。
可是到底能有多少效果,那就只有天知道了。刘益守并不担忧这些人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只是觉得应付他们很累。
不一会,二人来到府衙门前,就看到一个中年人带着一个年轻人,并未身着官袍,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刘益守脸上瞬间堆起笑容,走过去双手握住那位中年人的手说道:“难得中枢还记得我这穷乡僻壤啊,二位一路辛苦,里面请吧。”
那两人对视一眼,刘益守的热情有些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在下毛栖忠,担任尚书比部侍郎,这是犬子毛喜,身上并无官职,只是呆在家中无人管教,跟着在下出来长长见识,顺便仰慕一下名满建康的刘驸马风采。驸马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毛栖忠客套了一番,尴尬的气氛瞬间就缓和下来了。
毛喜不动声色的看了老爹毛栖忠一眼,他也没想到,老爹居然如此圆滑,这似乎不太像平日里的做派啊。
众人不分先后,一齐进了府衙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