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益守心中暗暗吐槽,你是流氓我不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出身世家的杨愔变成了流氓,危害性果然比那些泥腿子们出身的将领要大多了。
这几条招招毒辣,每一条都打在要害处,不愧是大世家出来的人,果然满肚子的坏水。
“遵彦之言,深得我心,刚刚说的那些,你细化条令,过几日我们再行讨论。”
刘益守拍了拍手继续说道:“最近酷暑,你们也都辛苦了。从明日开始休沐三天,然后等你们再来府衙,这些大事都要定下来。
到秋收时,我亦是要去建康参加天子寿辰,希望在那之前,把这些问题都处理掉。都散了吧。”
在刘益守身侧面无表情记录的毛喜已经麻了,一字不差的将刚才几个人的话全部记下,心中五味杂陈。
大堂内众人说话没有一个人说是要谋反,可是每个人所说的东西,无不是为了改朝换代而去,偏偏,还那么的有章法,一套一套的。
这梁国的天,果然是要变了么?
毛喜有些为在建康城内吃斋念佛,不理政务的萧衍担心起来。
……
战争就是这样,有时候你设想是很好的,然而敌人却未必如你预料的那样行动,按你计划的那样走。
高欢听从段韶之策,围住壶关城不打,分兵攻打北面的襄垣与潞城等地。本来在攻占长子城后,元天穆就如同惊弓之鸟,收缩兵力困守壶关城,使得襄垣跟潞城等地的兵力更加薄弱。
因此韩轨与窦泰二人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将襄垣与潞城两地攻破。
得知高欢大军在晋州掠地,元天穆左右为难。
若是出兵解围,自然有可能击退高欢,然而正是因为兵力不足,元天穆才困守壶关城。因此出击的话等于是放弃了城池的险固,以己之短击敌之长。
可是不出兵的话,高欢大军绕过壶关城亦是可以攻打晋阳,为之奈何?
元天穆的求援信很快就送到了坐镇晋阳的慕容绍宗手里。
在北魏还未丧乱前,元天穆可以说在边镇出尽风头,乃是可以与尔朱荣相提并论的宗室帅才。可是自从他被陈庆之吊打之后,似乎心气也不足了,名将成色也褪去了,变得平庸起来。
当收到元天穆的求援信时,慕容绍宗其实心中是有些不屑的!
所谓调动兵马,当你补强一处的时候,自然就会削弱其他地方,这是个恒古不变的死道理!元天穆向他求援没什么不可以,但是若增援晋州,晋阳可怎么办才好?
没错,壶关城确实很重要,晋州盆地也确实很重要,但要是跟晋阳比一下,那边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晋州丢了,还可以夺回来。晋阳若是丢了,尔朱荣从此便会失去与高欢叫板的本钱,败亡不远矣!
要求援,也轮不到找他慕容绍宗啊!
此时此刻,收到信的慕容绍宗,对元天穆是很看不起很鄙夷的。
然而历代跟慕容氏以为姻亲的可朱浑氏之族长可朱浑天和,却劝说慕容绍宗,不能对此置之不理。
慕容绍宗感觉很困惑,对可朱浑天和说道:“晋阳乃根基之地,不可轻忽。若是丢失,则如同山崩地裂。我若是派兵救援元天穆,晋阳怎么办?”
慕容绍宗很有军事才华,亦是目光如炬。保晋阳,才是此战之根本。等尔朱荣腾出手来,其实随时可以跟高欢在晋州掰掰手腕。有晋阳在,可以从容补给,何愁打不过高欢?
“绍宗啊,话虽如此,但此一时,彼一时啊。”
可朱浑天和叹息说道。
慕容绍宗只是从军事角度看待问题,可是有时候,打仗是打的政治仗,军事方面的困难,反而是要“必须克服”的。
“此话怎讲?”
慕容绍宗沉声说道,书房里就他跟可朱浑天和二人,又是晚上,说什么都不会有外人知晓。
“尔朱氏主动退出秀容川,已经损了威信。虽然后面又击败纥豆陵步蕃,但已经让其他人看出虚实底细。
尔朱荣如今只怕已经对你我二人起了猜忌之心,毕竟我们不是尔朱氏出身。
倘若此番不出兵援救元天穆,只怕会让尔朱荣认为你我皆有二心,企图占据晋阳自立,或献城投靠高欢。
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事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可朱浑天和语重心长的说道。
如果说元天穆没有哭着喊着叫救命,那慕容绍宗可以用“晋阳重地,不得轻离,元天穆亦可自保”来搪塞尔朱荣。
可是现在求援信已经在桉头,高欢也已经攻克了长子、襄垣、潞城三地,要是慕容绍宗见死不救,坐视元天穆被高欢锤爆狗头,只怕尔朱荣那边很难交代过去。
可朱浑天和说得很对,此战是出兵也要出兵,不出兵,也要做做出兵的样子。反正,在晋阳城里装咸鱼那是不行的。
“此战,你以为如何?”慕容绍宗无奈问道,似乎已经被说服。
“我自带本部人马,屯兵乡郡(武乡),监视高欢动向,绍宗你亦可以向尔朱荣交代。”
可朱浑天和一脸肃然说道。
想了想,似乎也只能这样了。慕容绍宗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微微点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两族世代联姻,自慕容垂时期就是姻亲关系,联系要比尔朱荣紧密多了,慕容绍宗是信得过可朱浑天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