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王伟相当心虚。
“帮帮萧绎么?确实有必要。”
刘益守微微点头道。
怎么说呢,萧纲还是有一些执政合法性的,毕竟也确实是太子继位。萧衍那份“遗诏”没发出去之前,恐怕没人会质疑萧纲的合法性如何。
但是如果萧绎入主建康,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等那个时候,等于是向梁国所有萧氏宗室证明一件事:萧氏者,先入建康者为王!
刘益守已经知道什么时候再打出萧欢这张牌了。
所以在萧纲志得意满的时候,打击一下对方的气焰,确实是有必要的。
“所以主公是想……”
王伟沉声问道,他已经有了猜测,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
“你们不觉得,寿阳南面的合肥,很碍眼么?”
刘益守站起身,来到书房挂着的那副大地图跟前,若有所思的询问道。
合肥就像是一根钉子,深深嵌入刘益守的统辖范围以内,不仅看上去就极为碍眼,更是对寿阳有着极大威胁。
萧纲某种程度上盘算得也不错,只要合肥还控制在韦氏手中,那么刘益守确实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要入建康勤王,拿下合肥,势在必行。”
陈元康微微点头说道,或者说众人都比较认可刘益守的说法。然而,问题不在于“该不该”,而在于“怎么办”。
“谁在守合肥?”
刘益守突然问了一个不太相关的问题。
王伟和陈元康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道合肥主将是谁,至少是之前是谁不知道。只知道建康城的内应传递消息,萧纲命亲信韦粲顶替了原来的韦氏某人,目前掌控合肥兵马。
“呃……”
毛喜忽然喊了一声。
“你知道是谁么?”
刘益守扭过头问道。
“在下要是没记错,应该是韦老虎韦睿幼子韦暗。”
毛喜若有所思的说道。
长辈为掌控地盘的最高长官,这确实符合世家和豪强的规矩。如今韦睿之子,唯有韦暗尚在,他之前主持合肥军务,合情合理。
如今韦氏也开始站队,韦放一脉站队太子萧纲,韦正一脉,站队六皇子萧纶。当然,后面这个难说,因为目前韦正一脉只有韦载公开表态是支持萧纶的,也在担任萧纶大军的大都督。
倒是韦暗究竟是何立场,难以分辨。
不过无论如何,韦暗终究不会对韦粲这个晚辈,代替自己的主持合肥军务而感到愉快,这点毫无疑问。
“咱们先礼后兵。这回阳休之去送信恐怕很难说动韦暗。不如……”
刘益守看了看有些错愣的毛喜说道:“不如伯武跑一趟吧。”
毛喜还想说什么,刘益守补充道:“你父还在建康中枢,韦暗再不济也不可能对同僚之子痛下杀手。然而我们这些北来之人就难说了。”
不得不说,刘益守的考虑很周全。
毛喜只好拱手说道:“那属下这就跑一趟合肥吧。”
“放心,这封信我亲自写。韦暗若是问你为何助纣为虐,你便把天子遗诏和太子后人的事情告诉韦暗,他心里会有数的。”
两国交兵,攻心为上。刘益守决定先礼后兵,现在道义层面震慑一下对手,而不是先把刀子亮出来。武力只是最后手段,是在无路可走的时候才用的。
迷信武力者,必死于力竭。
不一会,刘益守就把信写完了。众人传阅了一番,都以为这封信把该说的话都说到,没什么要补充的了。
“主公,为何在信中不暗示我们雄兵在手,不惧合肥坚城呢?”
王伟有些好奇的问道。
如萧纲之流,都知道有了点底气就敢充大头,言语威吓对手。没理由精通“心理战术”的刘益守不用这一招。
“如果韦暗是聪明人,有些事情,哪怕我不说他也应该明白。如果韦暗是个蠢人,那么没有跟他合作的必要,准备打仗就是了。
我们没有必要自降身份去威胁对方,那样会显得我们很心虚。”
刘益守对攻克合肥好像颇有把握,只是不明白他这信心从哪里来的。
“主公……”
王伟好像还想说什么,刘益守却摆了摆手道:“我自有主张,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了。如果韦暗不识抬举的话。”
……
合肥坚城,背靠巢湖,自古就是淮南重镇,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自从韦粲接管了合肥的防务后,并未有什么大的改变,反正,合肥是他们韦氏的。韦氏一众子弟也都在合肥,比如同辈的亲兄弟韦助、韦警、韦构,堂兄弟韦昂,还有小叔韦暗等等。
韦暗被解除了刺史职务之后,仍然统领家族的私军。名义上韦粲主持合肥军务, 但实际上,韦暗仍然掌控着兵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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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为什么,很多话不能明说,权术的事情,懂的都懂,韦氏不可能把鸡蛋全丢一个篮子里面。韦粲是跟了萧纲没错,这不代表整个韦氏也跟着萧纲一条路走到黑。
韦暗这个唯一的家族长辈,实质性的控制着整个家族的方向。如今胜负未明,韦氏的态度也是异常微妙。
这天正好惊蛰,下起了小雨。韦暗站在高大的合肥城城头,眺望着远方的河道。
这条河就是淝水的分支,而淝水的分叉点起源于将军岭,在寿阳城的旁边。
雨水打在河面上,泛起了一点点涟漪,视线外逐渐形成了一道水幕,看得韦暗心里发慌。
人算虎,虎亦算人。刘益守等人觉得合肥是插在寿阳肋下的一根钉子,而韦载却觉得,盘踞在寿阳的刘益守麾下那百战精兵,才是悬在合肥城上的一柄利剑。
宝剑一出,就要杀人见血!
三十年前,他的父亲韦老虎韦睿,就是在合肥城外的淝水两岸筑起堰(不是拦水筑坝),把水位推高,让大船可以从淝水直接攻到合肥城下。
如今,似乎刘益守也很方便玩这么一出,毕竟,他就在寿阳,比当初的韦睿要方便多了。一天不弄明白刘益守的心思,韦暗就一天食不甘味,总感觉某天就有大船攻到合肥城下了。
“叔父,有信使从寿阳来,见还是不见呢?”
韦正之子韦昂,走过来小声在韦暗耳边问道,他特意避开了韦粲。
“莫要声张,引使者到我宅院。”
韦暗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