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不到。”他声音嘶哑地说,“我全家一百余口人全部死绝,我也是人,我也有感情——我做不到!我的幼弟与我分别在外,我做不到,我——”
红纹在少年白皙的皮肤上迅速蔓延着,他咬紧牙关,大脑疼痛欲裂,冷汗顺着脸颊不断地落下,他淹没在自己汹涌的力量之中,整个塔身嗡嗡作响。
“你感受到了吗。”寂言长老沉声道,“世人以为双生子之力,好就是好,坏就是坏。你若大爱无私,天理之力可助你万世太平。可你若是动情,这份力量便是你的枷锁,它会反噬你,吞没你——好也会变成坏。”
少年仰起头,他喘息着,声音沙哑尖锐地崩溃道,“我不要,为什么不让我死在天鹤城,我不要这个力量,我也不要做佛子,让我死——”
“难道你要抛下谢君辞吗?当日是你放走他,若未来有一天谢君辞若入魔,这世间只有你能杀了他!这是你的责任!”寂言长老厉声道,“你的家毁了,可是你活着,你可以救更多的人,让更多黎民百姓幸免于难,好好地活下去。你明明能做到这些事情,你拥有世间最强大的血脉力量,谢清韵,记你真的要寻死吗?!”
少年原本涣散的眸子逐渐重回清明,他恍然地注视着塔顶,脸颊上的红纹逐渐收回至额头天眼。
寂言长老看到劝下了他,不由得松了口气,却听到少年声音暗哑地说,“既然好的能变成坏的,那坏的也能变成好的,对吗?”
“……谢清韵!”寂言惊道,“你……”
“善恶由谁来界定?预言或世人之口吗?”少年谢清韵喃喃道,“如果君辞以阎罗之力向善,他为何不能是好的那一面?”
“你最好不要这样想。”寂言长老低声道,“天理阎罗相生相克,善恶黑白对立,若他是善,你又会是什么?”
少年没有回答,他的发梢已经被冷汗浸湿,如今贴在面颊,看起来有些狼狈,他的嘴角却微微地勾起弧度。
原本黯淡的眸子,似乎又勾起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几日后,谢清韵私下出宗,赶往一座高山上的孤亭。
他抵达时,亭里已经有人了。
“宗主。”谢清韵行礼。
齐厌殊看着山川河流,他侧过脸,淡淡地瞥向少年。
“怎么,后悔了?想把人要回去?”他嘲讽道。
“宗主赤子之心,快意恩仇。舍弟交付给宗主,清韵心安。”谢清韵压低脊背,他低声道,“预言说觉醒阎罗之力者天性邪恶,可我和君辞从小一起长大,他的为人我最清楚。我不信预言,求宗主也不要相信。”
齐厌殊不耐烦地冷声道,“他是善是恶关本尊何事?本尊倒是巴不得预言成真,让他好好做乱这修仙界。看他这段时间的状态,倒是差不多快了。”
“仙山剑冢有一凶剑,混乱周遭数年。”少年仿佛没听到男人的冷言利语,他仍然低头道,“那把剑名血玄,需以恶人魂魄震其剑灵,或许适合舍弟。”
“好啊,原来你都算好了才来找本尊。佛子如此有能耐,怎么当初偏偏漏了自己的族人救不下呢。既做当日之举,如今又何须假模假样的关心?”齐厌殊冷笑道,“你不会觉得你那日没杀谢君辞,就能将抛弃他的事情一笔勾销吧?”
谢清韵的面色变得惨白。
顶着齐厌殊的讥讽,他只是低声道,“多谢宗主。”
他想,齐宗主果然快人快语,嫉恶如仇。才收了弟子便已经护犊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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