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厌殊铁了心要与他们一起死,玄云岛在猛烈的进攻中被波及,毁了一大半,其中包括玄云岛的宝藏库,也都被毁了许多。
他斩首其中一个老者,重伤另外两个,其他二人也受了轻伤,并且被齐厌殊疯狗一般的样子吓得要死。
齐厌殊也身受重伤,他撑着剑,便准备自爆——渡劫期修士自爆,哪怕他们几个能活着,玄云岛周遭万里也会被抹平,代价实在太大了,剩下的四个尊者都怕了!
“年轻人不要性急,我们做个交易好不好?”为首的岳自成高声道,“不打了,不打了!”
老者们十分狼狈,再不见平日高高在上的样子。
齐厌殊犹如索命修罗,他浑身都是血,杀气腾腾,毫不动摇。
在他想要动手的时候,岳自成大声道,“岛上还有被抓来的人没死!我们做交易好不好!”
看到齐厌殊停顿了一下,老者们生怕他反悔,七嘴八舌地插话。
“岛上还有一些刚来的人,如果我们就此平手,你便能救下他们,带他们离开!”
他们以为齐厌殊会有所松动,没想到齐厌殊只是向下看了一瞬,便面无表情地说,“我对不起他们,我会以命相偿。你们——必须死!”
“你以为与我们同归于尽,一切便结束了吗?”另一个老者捂着重伤的地方,他说,“我们一死,修仙界除了一两个宗主外,就再没有高境界修士了!届时仙盟和世家商盟必定会为了夺权而大战,那修仙界大阵更需要靠大乘期修士去维护注入力量,届时大阵也会被打开,或许妖魔二界会趁机进攻——那时死的便不是我们几个的事情了,而是生灵涂炭啊!”
“满口胡言!”齐厌殊怒道。
“你也是从修仙界中长起的,你知道这些话是真是假!”岳自成说,“叶枕枫没了,可是他的家人还活着,他住的仙城欣欣向荣,他家人拜入的门派也还在,门派里有无数普通的弟子……你真的要为了自己私怨,让整个天下动荡吗?”
“我们确实罪大恶极,可是你没有做错事情吗?上一次你自作主张害死了那么多人,这一次又要有什么样的代价?自然你是死了,却也不用管外面洪水滔天,不必管这样的惨剧还要发生多少,多少□□离子散——”
齐厌殊有些恍惚。
他的怒气逐渐消散,更多却是一种茫然。
他忽然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他分辨不清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看到他情绪松动,岳自成加码道,“我们发誓!我向天道发誓,从今以后我岳自成安分守己,勤恳修炼,再不伤害别人,不踏出玄云岛。如有食言,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其他三个老者跟着说。
修士鲜少会有人以发誓来证明自己,在凡人中这或许只是迷信,可对修仙者而言,却是实打实的天理束缚。
看到他们这个样子,齐厌殊逐渐迷茫。就在这时,他听到孩子的一声哭泣。
他低下头,看到其中一个小岛上,在监牢里出生的婴儿哇哇大哭着。
清晨来了,朝阳慢慢升起,漫过那些岛上恐惧而畏缩的面庞。
齐厌殊沉默许久,他最终带走了这些人,临走时,他将那些邪恶的小岛屿挫骨扬灰,只剩下孤零零的一颗主岛。
看着他们离去,四个老者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不会再回来吧?”其中一人忧心道。
“不会。岛外有古阵法,只要他立刻这里,就再也找不到玄云岛在哪里了。”岳自成冷静地说。
“他会寻死吗?”
“也不会。”
“为何?”
岳自成注视着远方,他淡淡地说,“齐厌殊现在还年轻才会被我们唬住,他以后一定会后悔没杀了我们。不管是为了他救出的这些人不被我们寻仇,还是为了提防我们,他必定会一直蹲守在修仙界的暗处,看着我们出错。”
“那山洞果然有神通!”另一个老者恨恨道,“这小子修炼恢复这么快,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好东西,可惜,可惜啊!”
“不着急。”岳自成冷笑道,“他找不到我们,可是,我们找得到他啊。他如今吃了什么,届时本尊必定会让他一个一个吐出来……”
…
齐厌殊回到修仙界后,他便忙着将救出的人全部都送回家乡。玄云岛也欺软怕硬,绑的都是些没有背景却血缘特殊的人,甚至还有魔族妖族的,齐厌殊通过石壁给他的戒指将人装进去,如此带出修仙界。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回修仙界,送魔族和妖族的时候,便顺便在两界游历许久,也因救人之恩,顺便结交了不少朋友。
可惜一说起玄云岛绑架,天下没有一个人信的,都觉得他们在信口雌黄。
百年后,齐厌殊才返回修仙界。
他这才发现,自己在修仙界的风评已经从横空出世的小剑仙变成了被玄云岛逐出师门的逆徒,所有人对他口伐笔诛,整个修仙界都和玄云岛站在一起。
齐厌殊不是没想过说些什么,可是有太多人在对立面了,有一种无法撼动的窒息感。
他累了。
他的意气风发早已经磨平不见,他不想再管那些流言蜚语,而是躲进了石壁给予他的门派遗迹,一个人躲在群山之中,喝酒度日,想要长睡不起。
只是或许有玄云岛的前车之鉴,齐厌殊并没有完全松懈。哪怕他独自一个人,也总是有朋友的消息从四面八方传来,告诉他各界正在发生的事情。
有一天,青州域发生了妖兽潮大难,又那么巧,近些年沸沸扬扬的预言双生子就在这个州域里生活。
齐厌殊怕玄云岛又兴风作浪,便起身赶往青州域。
来到谢家老宅时,一切已经晚了。
世家商盟的人围在老宅大门外,旁边还有几个佛修。齐厌殊看到世家似乎在苦口婆心说着什么。
大门前,是两个狼狈的少年。他们看起来十六七岁大,长得一模一样。
其中一个少年被法宝束缚,他在地上不断挣扎着,犹如野兽般怒吼着,很明显已经失去了人的意识,犹如入魔一般,另个少年挡在他的面前,二人都受了伤。
旁边的大人心有戚戚的样子。
“清韵,你们兄弟情深是不错,可这孩子已经入魔,他不再是你弟弟,而是鬼祟了。”
“是啊,别倔强了,快把他交出来。你如今觉醒了力量,就是未来的佛子了,何苦沾这份脏污呢?”
大人们苦口婆心地劝导,佛修们沉默不已,已经不知如何应对。
谢清韵抽出长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请诸位饶幼弟一命。”谢清韵持着剑,失去意识的谢君辞在他背后嘶哑地叫着。他咬牙道,“若要杀他,便连我一起吧!”
“清韵,你已经是佛子了,你怎么能……”
少年佛子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他虽今日有了佛子称号,可是在大人的包围里,却显得孤立无援。
无聊。
齐厌殊漫不经心地想,这些世家人和那岛上的畜生一样烦人。
他欲要离开,就在这一瞬间,谢清韵抬起头,猛地对上他的目光。
少年兄长愣住了。
自己被发现,齐厌殊便走了出来,有些年长的世家家主见了他,顿时惊道,“你、你你是那个齐厌殊——”
“齐厌殊?”谢清韵喃喃道。他忽然回神,俯身磕头恳求道,“求齐尊者收我弟弟为徒,求您!”
齐厌殊垂下眸子。
他懒散凉薄的目光滑向少年佛子身后的谢君辞。
…………
……
鹤羽君大抵是知晓齐厌殊出岛后这些年的经历的,可齐厌殊对他的一切却一无所知。
叶枕枫跃入海漩涡之后,只靠着惊人的意志力挺到了他从另一个海域出现的时候。
他的身体到达极限,死亡的阴影逐渐靠近。
叶枕枫这些年来修炼的鬼术在这一瞬间发挥了作用——他先死亡之前一步舍弃的躯壳,以鬼术控制自己的魂魄,直径冲向最近的一条鱼妖。
夺舍并不是一件好选择,尤其是当你夺舍的是动物的时候。
人夺舍人,都容易被原主抹去,更何况是动物?
叶枕枫的魂识附着在鱼的身上,奋力向着前方游去。
鱼怪简单的大脑不断影响着叶枕枫的意识,想要将外来者同化吞灭。
叶枕枫抛弃了躯壳,意识也逐渐模糊,唯有执念在他心中盘旋,让他不忘记自己是谁。
一边机械地向着前方游去,叶枕枫一边不断地在脑海里自言自语。
他叫叶枕枫,他要活着,他要回家。
他叫叶枕枫,他要活着,他要回家。
他叫叶枕枫,他要活着,他要回家……
还有、还有是什么事情是不能忘的?
不知道。他没有很多力气能想起其他事情,只是一直一直想要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他叫叶枕枫,对不起,他要活着,他要回家,对不……
叶枕枫换了一条又一条鱼,在海鸟捕猎时,他跃出海面,转而又夺舍附身鸟儿。
能在修仙界无人区的海域活下来的都是身经百炼的高级妖兽了,飞得比普通鸟更快。
叶枕枫麻木地赶路,他能察觉到自己每换一只动物,自己就会虚弱一点点。
他没日没夜的向前飞,不知过了几日还是几年,一切都恐怖、空洞而麻木。唯有回家的执念让叶枕枫坚持。
最差的时候,他有一度差点就忘记自己是谁了。
他想起了阿芙。
她是那么美好的女子,她很善良,笑起来时嘴角有浅浅的梨涡,最喜欢吃集市上卖的软柿。她说等成婚后,她要他帮她在后院修一个木秋千。
就算他们没成亲,他也可以帮她做秋千啊。
不……不对,他确实做了一个秋千,挂在后院的大树上。爹娘不在的时候,他会在那棵树下悄悄地吻她。这时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阿芙就会烧得耳尖发红,连忙藏在他的怀里,可往往都是隔壁的花猫来树上磨爪子。他朗声笑起来的时候,她会羞恼地打他的胸膛,要他小点声。
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来着……
叶枕枫抱着怀里女子温热的身体,他昏昏沉沉地想,要不就这样吧。
一切都结束吧,他太累了,让他在这个梦境里永远沉睡。
天空上的鸟儿昏昏欲睡,就在这时,轰——!一道雷骤地从天空劈过,下起了大雨。
叶枕枫骤地清醒了过来,他低下头,看到前方就是陆地。
他终于回到了修仙界的大陆。
-
鹤羽君倒满了茶杯。
“抵达修仙界大陆的时候,我已经很虚弱了。”他轻轻说,“我没办法夺舍健全的人,只能去寻找快要断气的可怜蛋。在修仙界里想要枉死,到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没人管的小可怜,让我一顿好找。”
鹤羽君笑了起来,虞松泽却露不出笑意。
他经历过的那些实在是太惨痛了,虞松泽甚至不知晓如果是自己的话,能不能坚持下去。
鹤羽君说,“我就这样一路借尸还魂,终于赶回了老家。那时的我是以人修鬼,虽然算是修鬼奇才,也并没有多强大,到家时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儿了。”
叶枕枫借助最后一个身体抵达仙城的时候,已经是旁人能看得出来的怪异。
‘他’面色惨白,走路摇摇晃晃,甚至离近了仿佛还能闻到一些奇怪的味道。
叶枕枫的魂魄已经无力控制这个身体,他勉强来到记忆里叶家的位置,却发现——这里变成了一片空地。
什么都没了。
叶枕枫几乎要发疯,他无力地跪在地上,抓住来往者的衣袖,魔怔一般一遍又一遍地问他们叶家在哪里。
他已经被掳走几十年了,修仙界里没修为的普通人哪里会记得几十年前的普通住户呢?
有人看到他状态实在怪异,请来了仙城里的一位老者。
“叶家?你要找的是那叶汉义一家?”老人询问。
“没错。”叶枕枫抓住老人的衣摆,他喃喃道,“他们人呢?他们是不是搬走了?他们搬去了其他地方,去了其他仙域……”
他心里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他努力寻找借口,不去多想。
“这一家三口几十年前早死啦。”老者叹气道,“老夫还记得,那日这叶家莫名其妙着了大火,房子都烧没了,三个人在里面躺得板板正正,似乎是自杀了。你是他们的旧人,还是……?”
老者的话,叶枕枫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的身体僵硬地倒在地面上,苍凉的天空映着叶枕枫浑浊的眼底。
不可能,不可能!
这一路上叶枕枫想过太多的可能性,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中年的阿芙,看到她和其他人成婚生子,那也是极好的。
他已经什么都不求了,他不想复仇,不要尊严,背信弃义抛弃了生死之交的师兄……他已经抛弃一切了,所求的不过是看他们一眼就好,就一眼。
可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怎么会死呢?
他被抓走的那一天,他们就死了。
玄云岛杀了他的爹娘和阿芙。
叶枕枫睁大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一股巨大的仇恨从心底涌出,在临死前占据了他的一切。
叶枕枫死不瞑目。
…
“后来的事情你应该便知道了。”鹤羽君淡淡地说,“我死后入了阴曹地府,在奈何桥边,碰上了一直等我的阿芙。如果玄云岛没有赶尽杀绝,或许我便与她一同投胎转世了。”
虞松泽低声道,“您选择了入鬼界?”
“正是。阿芙本想陪我,可是鬼界太过折磨,她承受不住,太正常不过。”鹤羽君笑道,“我送她入了轮回,独自一人在鬼界修炼,百年后终于塑起身体,又是百年后慢慢有了人样。”
叶枕枫原本的执念是活下去见家人,在临死前的那一刻变成了复仇。
他为复仇,宁可与叶芙生死永相隔。
鹤羽君垂下眸子,他淡声道,“我本只是个人人可欺的鼠辈,哪怕他们肯给我一丝退路,我一辈子便只当那软弱之人,不会一丝一毫想着复仇。可是,没人给过我这个后路。“
叶枕枫从此变成了手段狠辣的鹤羽君。
后来的几百年里,他运筹帷幄,一步一步算计天下。
前世里,他救虞松泽是个意外。
鹤羽君其实并不喜欢意料之外的事情,他要把每一步都攥在手里才放心。可是当看到要被长工打死的少年时,他想起了自己的曾经。
于是,鹤羽君救了虞松泽,顺手弄死了那些下人。
虞松泽前世没有死,鹤羽君便让他修了魔。
其实这起初也是他的一份丑陋邪恶的心思,他明知虞松泽无垢道心,知晓这个少年若是正常长大修仙,几百年后或许又是一个如同齐厌殊那样他遥不可及的明月。
鹤羽君便偏要让明珠蒙尘,只因他自己深陷淤泥里。
他就是要看看,无垢道心修魔是什么样子。
虞松泽天生就该修仙,他修魔的每一刻都要忍耐痛楚。这本来是鹤羽君想看到的,他这样卑劣的人,得了权势之后好像也应该和那五个老东西一模一样,喜欢看人受苦。
可是,鹤羽君后悔了。
他本来是把虞松泽当做宠物一样收下,可养的时间长了,不知不觉便动了真心思。
虞松泽是他的属下,他的徒弟,也像是他的儿子。
时间越长,这份后悔便越强烈。
漫长的时间过去,鹤羽君平定了鬼魔二界,成了共主。
所有属下都知道他对修仙界进攻的欲望,可是所有人等啊等,鹤羽君没有任何动静,好像真的要好好经营鬼魔二界了。
只有鹤羽君自己知晓,他不进攻的唯一原因,是齐厌殊。
他自觉当年背信弃义,将齐厌殊抛弃在玄云岛,他不敢见他。他觉得自己对不起齐厌殊,怎么敢在他面前露面?以齐厌殊的脾气,或许都有可能杀了他。
鹤羽君再一次注意到修仙界的时候,齐厌殊已经是三个徒弟的师父了。
他欣慰地想,齐厌殊至少开始了新的生活,有了徒弟陪他,他似乎过得不错。
想着这一点,鹤羽君不由得一再推迟进攻的念头。
原本对玄云岛的仇恨在齐厌殊过上新生活面前相比,仿佛是可以忍受的。
至少他们其中一人如今过得很好,鹤羽君不想破坏这份安宁。
尽管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齐厌殊或许还要活几千年或者飞升,鹤羽君一边无限期暂停进攻,一边慢条细理地仍然不断往修仙界安插自己的人手。
直到数百年后,修仙界再遭变故。
灵兽妖化席卷整个修仙界,所到之处民不聊生,各大门派损失惨痛。
就在这时,仙盟第二大门派的金翼仙宗发出橄榄枝,询问鹤羽君想不想合作,共同抵抗妖兽浪潮,毕竟修仙界失手,妖魔二界也无法独善其身。
为此,对方还愿意用圣级法宝半烛杯作为交换。
鹤羽君到这时心态已经发生转变,几百年了,他从当初的复仇,又逐渐变成了自我修炼,他已经从鬼修转道魔修的一半,剩下一半需要这个圣级法宝。
而且……或许也可以给虞松泽试一试,看看是否能有办法让他修仙。
于是,鹤羽君同意了。
没想到,这竟然是一个布下天罗地网的陷阱,布阵的人似乎特别熟悉鹤羽君,每一点都布置在他的死穴上。
虞松泽拼死相救,终于杀出一条血路,以命换命,才救下了他。
鹤羽君失去了自己一手养大的徒弟,他踉踉跄跄地跑回魔界,没想到副手又告诉他另一个噩耗——齐厌殊身死,沧琅宗化为尊者秘境,三个弟子下落不明。
听完这个消息,鹤羽君当即吐了血,他大病一场。
忠心耿耿的属下守在他的病榻边,数日后,便听到床上的人声音沙哑地开口道,“杀……”
“主上,您要杀谁?”属下立刻问道。
“所有人。”鹤羽君沙哑地笑了,“所有人,所有人!”
他前一瞬还在笑,后一瞬便狰狞地说,“世家、仙盟、玄云岛……本君要杀了所有人,给我的师兄,我的徒儿,我的阿芙陪葬!”
属下们面面相觑,他们都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总感觉……主上哪里变了?好像更、更危险了。
鹤羽君最后几十年陷入了疯狂的报复当中,他精神状态不太好,有时的攻击不分青红皂白,甚至都不分对面是谁。
他一己之力将本来还能苟延残喘的五界毁灭的进程加快数倍。
一直到最后一刻,鹤羽君看着天下大乱,看着虞念清以身祭天,他混沌了数年的大脑终于慢慢清醒了。
“我前世受刺激太大,似乎变蠢了许多。”鹤羽君摇了摇扇子,他说,“我死之前才回过味来,我似乎被人当枪使了。”
他抬头看向虞松泽,笑道,“幸好还能重来一世,不幸中的万幸。”
虞松泽一点都笑不出来。
听完他和齐厌殊的过去,就好像听了一个漫长的恐怖故事,将他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虞松泽低声道,“那您让谢君辞带走我妹妹……”|
“你妹妹气运加身,我从来没见过命这样硬的天之骄子,要知道祭天也不是谁都能祭的。”鹤羽君说,“我想她这样硬的福气之命,万一真的给你师伯带些好运呢?没想到还真的转命了。真是不错。”
鹤羽君下意识说完,才后知后觉歉意道,“我嘴快了,你不要介意。”
哪怕鹤羽君是省略着讲述的,许多地方都一笔带过,可虞松泽还是能听出里面的惨烈。
且不说他确实是他前世的师父,虞松泽自己其实都有感触。
“您说齐厌殊是师伯也没错。”虞松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自然是我师伯。”
鹤羽君一怔,虞松泽的意思透着他似乎认同自己前世是他徒弟的身份,这出乎他的意外。
他无奈道,“什么一日为师,都前世的事情了,早就不作数了。”
“作数。”虞松泽认真地说,“您难过的时候,我心里也难过。我想我前世一定是很敬重在意您的。”
鹤羽君怔怔地看了他半响,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笑道,“你这孩子,去了一趟修仙界,怎么这么会说话了?”
他伸手揉了揉虞松泽的头顶,虞松泽还想说什么,鹤羽君转移话题道,“听我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累了,来,吃点糕点。”
虞松泽看着男人,他怀疑地说,“您是不是害羞了?”
鹤羽君:……
完了,竟然被毛头小子看透了,他这两世为人的老脸算是没处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