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伦尼这人就是如此奇特,为了得到越权的自由,他其实也有自律。
不曾想,他被做了典型,并判处终身监禁。
他几乎崩溃。
管理人员告诉他,人力资源管理部门又对他做了一次新的测试,认为他有领航员天赋,要求他成为S级曲率领航员,那么便有资格到军队去服役,以弥补自己造成的“损失”。
格伦尼差点气得当场自尽。
成为曲率领航员的基本要求就是先拿到宇宙航行、基本物理、宇宙文明史学三门学科的硕士学历。
三门学科,以他的评估潜力,平均每门需要二十到三十年的学习时长。
学完之后他还只是个C级领航员。
这和终身监禁有什么区别?
在他最绝望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的“前世”。
梦醒之后,他无比惊喜的发现自己继承了前世的记忆。
他用三年的时间消化了“前世记忆”。
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为了让自己的服役不用真正执行,他选择报名参加正在组建中的首批超曲舰队。
他认为,人类才刚刚掌握超曲飞行,等正在组建中的舰队成型,怎么都得还要个好几十年,第一次执行任务怕是得到一两百年后。
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自己这人生也享受得差不多了。
可不曾想,他刚刚到舰队报道的一周后,第三前进舰队便轰然开拨。
格伦尼不禁为自己悲苦的命运而感到凄凉。
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啊,这是为什么?
我明明听那个人的建议,也变成了“最好的自己”,可为什么我要报名参加第三前进舰队?
一招走错,满盘皆输。
格伦尼现在便是如此感觉。
他并不知道,他其实是陈锋的新型实验对象。
目前为止,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他的每一个想法,都源自机械化思维的演算。
当然也包括他现在的悔恨。
陈锋就是要试试,被《世外之歌》转化后的重塑者能不能在本该属于人类的强烈情绪驱使下,突破机械的限制。
不知不觉三年过去。
这三年里,格伦尼没一天不痛苦又折磨。
整个舰队里,大约就数他成天最游手好闲。
他也不像别人,不忙碌时就肯静下来学点东西,除了游手好闲便是拉扯着别人打打牌,混混日子。
“格伦尼,你什么时候能学着当个正常人?”
灯红酒绿的舰载酒吧里,一名金发女子正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面前这邋遢的男人。
不知道舰长到底是发了什么疯,竟会同意格伦尼的要求,把酒吧改成这二十一世纪一零年代的夜场风格,让她相当不适应。
“邦妮,管好你自己,我有自己的打算。”
格伦尼懒散的伸了个腰,揉了揉眼睛,慵懒的说道。
邦妮·维斯福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对方,“真倒霉,我为什么要和你这样的人共事。你的打算就是一直混日子,混到我们空手而归,又或者死在K星,对吧?”
K星,便是陈锋给藏纳八万多枚迷族核心的红巨星起的代号。
目前除了舰长和领航员,其他人都只知道K星,但却并不知道具体的方位。
格林尼嘿嘿着说道:“别说这种丧气话,我们一定会在伟大先哲的指引下光荣归来。”
“滚蛋!先哲的原话是他谁也保佑不了,每个人都只能靠自己。”
格林尼摊手,“对啊,我现在不正是在按照自己感到舒适的方式活着吗?”
“你……”
这一天,格林尼失去了短暂相处仅两年的女朋友,以及配对对象。
他倒也不是很在意。
邦妮当初选择他,大体与他身为S级领航员有些关系。
这不是他想要的爱情,只不过各取所需而已。
只是时间久了,人与人互相间越来越了解,一些缺陷将会被不断放大,最终便走向了分道扬镳。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邦妮·维斯福特作为机械发掘领域内的工作人员,评级倒是越来越高。
一年后,两人的结晶也在舰船上以人工培养的方式诞生了。
虽然有人工智能的帮助,父母双方完全无需过问,但邦妮却依然坚持至少每七天见一次儿子,并不情不愿的约上格林尼,来一个漫长旅行途中一家三口的亲子活动。
起初时格林尼还肯去,到后来他渐感不耐,打死也不肯露面。
邦妮被他拒绝了几次,愤怒的咆哮着,“那我和小詹姆就当你已经死了!”
格林尼轻飘飘的呡了口杯中的白兰地,“当我登上这艘船时,真正的我本来早就已经死了。在先哲之前,还有很了不起的古代人曾经说过,不自由,毋宁死。我选择相信这句话。”
帮你几欲崩溃,“为什么我们要把整条船上几万人的性命交给你这种混账东西领航员!”
格林尼摊手:“谁知道呢?你放心,繁星大人掌控一切,根本轮不到我发挥,好吧?”
2431年,自出发五十五年后,第一前进舰队在行进途中遭遇了罕见的宇宙量子病毒。
引力线曲率亚空间中,所有舰船顷刻间土崩瓦解。
比起上条时间线里的人类舰船,这三支前进舰队虽然同样具备超曲飞行能力,但组成舰船的材质和护盾的性能,与上条时间线里的战舰依然不能相提并论。
超曲运动比正常诞生的时间提前了至少一百年。
人类的宇宙航行科技有些头重脚轻。
这便是三支舰队要面对的危机,以及为什么当初要一次性派出三支的原因。
第一舰队的覆灭,给第二和第三舰队带来了巨大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