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升腾起来的雾气几乎是一瞬间充盈房间,渡边还没反应过来视野就被完全掩盖,甚至在身边的栗原司都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身影。
他立刻上手抓住栗原司的手腕,厉声呵斥:“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公寓管理员!”
环境的骤然变化对于栗原司来说也是第一次,跟渡边不同,房内的雾气对他完全构不成干扰,就像是没戴眼镜的高度近视和鹰眼般差别巨大。房间内情况的变化被栗原司尽收眼底。
从墙壁倒塌显现周围黑暗且空旷的空间开始,以房间为中心,地质层按照时间年代一层层往上堆叠且急速向外扩散。花岗岩快速形成,凸出的山体绵延出一整片山脉。紧接着山体间凹陷处的花岗岩上堆积用以形成河流的变质岩和石灰岩,再往上则是砾岩,接近地表之时页岩出现。最后砂砾石以及堆积物形成河床。
近处形成湖泊,远处汹涌滚滚长河。
山脉及河流就在转瞬之间形成,栗原司心间充满震撼。他以上帝视角观察这以亿年时间为单位的地球发展,虽然持续时间很短,但他感觉自己像是穿越时空经历了所有时期。
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宽广和宏大在他心间激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跟这片山脉成为一体密不可分。突然,脚下的异动将他的注意力拉回近处。
先是脚边出现柔软的土地,再变硬,有种子奋力翻涌长成草地,强大的生命力以栗原司脚下的土地为中心向四周蔓延。
也是绿色的蔓延。
满山遍野的植物在泥土里生根发芽,灌木丛、草地、耸立的高树。山越来越大,东西也越来越多。很快,栗原司脚下刚开始可以称为至高点的区域变成半山腰,一霎又变成山脚。
他的上帝视角也随之改变。
抬眼一望,白色的雪峰盖住山顶,云雾缭绕犹如仙境。
一切变化如此迅速且激烈。没等栗原司好好观察欣赏,所有事物尘埃落定。最后,一阵微风吹面将栗原司眼前最后一点凌驾于山体上的俯瞰视角吹尽,他的灵魂重回大地踩在刚生长出来还带着腥味的泥土上。
如果是普通人看到这样的场面一定会吓傻,就算不被吓傻,也会被这巨大的超越生命极限的场面冲击得怀疑人生。这是灵魂无法承受之重,太过绚烂的场面直接冲破认知阈值。如此看来渡边眼前厚重的雾气也是对他的保护。
然而对栗原司来说他心神间只有满满的原来如此之感,如鱼得水。无论是时空变化也好,作物生长也好,还是听到代表生命力的鸟叫,栗原司对这所有一切都有故地重游的欢喜。
这就是他的家,怪谈的家,所有非同寻常之物的家。栗原司笃定,不用任何辅助判断。
渡边询问出声却没得到回应,就连手中紧握的栗原司的手腕也变得如此不真实。他能够感到周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眼前的雾气遮挡让他什么都看不见心里没底。
人类总是对未知的东西怀有莫大的恐惧。
身为警察的素养让渡边下意识告诉自己得保持镇定,可异常的身体状况使他明白现今状况比跟连环杀手对峙更让他紧张害怕。心脏快要跳出来,肾上腺素飙升脊背发凉,渡边感觉自己脑袋里像是有一根刺在扎他的太阳穴,危险如芒在背。
“你在搞什么鬼?”渡边语气当中已经没有那股子身为警察的泰然自若,声音稍微发抖,但横向对比起来已经强过大部分人。
栗原司沉浸在跟大山融为一体的余韵当中,听到渡边的询问,他睁开微眯的眼看到渡边凝重的脸色,想了想回答:“不是搞鬼,我本身就是鬼,哦不,按照大众的说法应该是怪谈。”
“什么!?”渡边愕然,“你在跟我开玩笑?”
栗原司轻笑一声,视线望向远处:“听到了吗,鸟叫声,还有你脚下的土地和新草。”
经过栗原司这么一提醒渡边才感到异样之处。脚下完全不是地板的硬度,像是踩在草地上,鼻端萦绕厚土的腥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