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尘泥的督军狼狈的爬起身来,惊慌失措的爬起身来,惊魂未定,抚着胸口,木讷的环顾四周混乱的景象。与此同时,那沈钦又将令旗一扬:“放箭——”一声令下,万箭齐发。极为密集的箭雨劈头盖脸的落了下来,宛如乌云坠地,不给人留有丝毫躲藏的余地。
闪烁着银光的箭头,锐利无比,势如破竹,轻而易举的便刺破姜军铠甲。有被射中四肢,倒地不起,挣扎未死者,有东躲西藏,甚至不惜拿同胞挡箭者,更有被射中眼窝咽喉等要害,死状极惨者。一时间,姜军死伤无数,尸首堆积如山,血流成河,极为凄惨。
说巧不巧,就在那谷口入口将要被堵死的一刹那,莫然竟吩咐左右率一半人马留守原地,负责接应,自己则率五千人马突入谷中,欲救出那督军。不想刚一入谷,便失去退路,众将只得奋勇上前,尽力而战。身旁副将不禁问道:“将军,今日中计,全赖此人,何故拼着性命还要救他?”
“此人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但他乃是奉圣上之令前来督军,无论如何,必须保住他的性命!否则,我等如何对朝廷交代!”莫然断喝一声,率领众将士手持圆盾奋勇上前,挡在那督军周围。莫然则仍骑在马上,指挥着已然乱作一团的姜军。想要进行反击。但红谷甚深,弓箭难以射中身居高处的北军,只能一直处于被动守势。莫然便开始指挥铁甲盾卫护住那督军缓步向谷口挪动,设法突出重围。
但那沈钦一眼便望见那人高马大的莫然,惊喜过望,心想道:“此人不除,日后定为我东狄大患!”故而又下令喊道:“射杀骑白马者!”
“射杀骑白马者——”
“射杀骑白马者——”
“射杀骑白马者——”
北军传令之声响彻红谷,姜军闻言,肝胆俱裂。而那莫然却处之泰然,仍不顾自己的安危指挥着部队突围。
但无穷无尽的箭雨却不留任何情面,转而一齐向莫然射来。眼看着莫然即将中箭,身旁副将高喊一声:“将军小心!”飞身而起,将他扑到下马,转眼间,那匹毛色极佳,尹温烈亲手赠予莫然的白马便被箭矢扎成了筛子,惨死一旁。
莫然与副将相互扶持,狼狈的爬起身来。望着满脸悲怆,极为严肃的莫然,副将哑然失笑,刚说一句:“将军,幸好你没事......”下一刻便被乱箭射中,两眼一瞪,还保持着方才的神情,身子却直挺挺的倒在了莫然身前。
“今明知是计,却不得不身入绝境,致使将士死伤至此......莫非,天亡我也!”莫然泪流满面,微闭双眼,却突然长啸一声,引得周围将士叹息不已。莫然颤颤巍巍的拔出匣中宝剑,望着那闪烁着寒光的剑锋,紧闭的双唇微微颤动着,自言自语道:“将军,我有愧于你的教诲......”
说罢,便要自尽。幸得副将苦苦阻拦,莫然不禁回想起不久前自己也是这般劝说尹温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众将仍在苦言劝阻,莫然呆若木鸡,思索了一阵,苦笑一声,终于放下宝剑,微微摇头。众将面面相觑,不知此为何意。不想莫然却将宝剑丢弃,抽出身后双戟,遥指近在眼前的谷口高喊道:“兄弟们,重整旗鼓,随我突围!”
原本士气低落的姜军将士闻听此言,再度振奋,皆随莫然奋勇上前,但每走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眼睁睁的看着身旁将士一个个倒下,莫然的眼泪已然流干,他所能流的,只剩下那一腔殷红的赤血。
每一步都有如泰山压顶,每一步都要承担压力千钧,每一步都在身后留下一对血脚印。莫然眼神迷离,已然不知疲绝,机械的挥动着双戟拨开眼前的箭矢,他的身后,是所有谷中将士的尸首,包括那钦派的督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