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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狼王啸月

一剑冲出的左凌泉,则被震回了湖底,持剑右臂的衣袍当即化为粉碎。

轰轰——

雷击依旧从空中落下,直接砸在左凌泉身上。

左凌泉眼神冷冽,似乎没有丝毫感觉,身形没有停顿,提剑再次冲上,一剑直取藤笙眉心。

藤笙说到底是一名剑客,瞧见左凌泉手中的锋锐剑势,在此地绝境,眼中竟然还闪过了一丝狂热,没有半分避让,抬手便是一剑:

“喝——”

怒喝声中,剑锋当头劈下,带起九重剑影。

梅近水刚找的喘息之机,尚来不及治愈肩头伤势,就瞧见了此景,眼中显出焦急之色。

藤笙的‘九星连潮’,遁入虚空都无法规避,连她都招架不住,左凌泉刚步入忘机,尚未站稳脚跟,拿什么去接?

梅近水不顾右臂伤势,双眸化为龙眸,涌出青光,照在左凌泉身上,想要给左凌泉加持术法。

但下一刻,所有人就看到了足以震撼九洲的一幕。

只见提剑突刺的左凌泉,发现藤笙一剑劈来,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抬手就是一剑往天上劈去。

轰、轰、轰——

九重剑影从惊堂剑上浮现,与压下来的剑气当空相撞。

十八道足以碾碎天幕的剑气,在半空撞在了一起,瞬间溟灭了周遭一切的所有。

此情此景,不光是疾驰而来的剑神黄潮、上官玉堂愣了,连气势凌人出剑的藤笙,眼中都闪过了一丝茫然。

剑气在半空炸开,彻底把冰湖变成了剑气削切而出的天坑。

藤笙并未继续出剑,而是身形飞退,开口道:

“你为何会此剑?”

左凌泉提剑追击,如同划过大地的白龙,回答干净利落:

“看一遍就会的东西,很难?”

?!

梅近水和妖族群雄同时哑然,剑神黄潮是还没赶到,不然听见这话,估计也是如此反应。

藤笙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作为一名剑客,遇到这种情况,它甚至把今天的境遇都忘了,提剑再次迎上,眼神锋芒毕露:

“是吗?”

话落,藤笙一剑直刺,两道不分先后的墨龙出手,撕裂的前方的大地。

左凌泉面对这熟悉的‘剑二分之一’,着实给惊了下,也是在藤笙手里用出来,他才发现自己的剑有多可怕。

左凌泉前进势头骤止,身形遁入空间裂隙,躲开了这一剑,从侧面闪出,再次追向藤笙。

藤笙的状态,可以用‘闲庭信步’来形容,招架之间甚至还回怼了一句:

“听一遍就会的东西,你也好意思当杀招用好几年?”

“好用就行!”

左凌泉在梅近水的加持下,身形快若奔雷,能跟上藤笙的速度,接近之后,本着好用就可劲儿用,抬手再次一剑斩出:

轰、轰、轰——

九重剑影瞬间劈碎了雪岭,压向藤笙。

藤笙提剑以相同剑势格挡,剑气在前方相撞溟灭,把周边天地都搅碎为了纯粹虚无。

一剑过后,藤笙本想再度炫技,让左凌泉和远在天外的师父开开眼见。

但让藤笙没想到的是,十八道剑气刚刚相撞,气劲尚未消逝,九道剑气便穿过虚无天地,砸在了他的身上。

嘭、嘭、嘭……

这一下,藤笙是真的措不及防。

藤笙抬剑格挡晚了些,被恐怖气劲冲击,直接倒飞出去,撞穿了一座山岭,黑袍的胸前出现了几条伤口,可见血水渗出。

数万里之外的黄潮老祖,当空顿住了脚步,蹙着眉头,显然有点疑惑。

其余人不是剑客,直接是没搞懂发生什么。

藤笙中了一剑,并没有怒火中烧,眼底更多是意外,身形顿珠后,开口嘲讽道:

“好一个十八星连潮,质量不行,你就会堆数量?”

左凌泉用的不是‘十八星连潮’,而是按照自己的风格,将两个‘九星连潮’同时出手。

见藤笙嘲讽,左凌泉冷笑回应:

“至少我能用出来,我还会‘九星连云’,你要不也来一下试试?”

藤笙眼底显出狂热。

看来,师父黄潮引以为傲的无上剑术,对他俩来说太入门了,没啥难度。

既然要‘论剑’,自然得拿出点对方叹为观止的本事,堆数量没啥意思。

藤笙身形后撤拉远距离,开口道:

“看你年幼,没时间沉淀,肚子里没货,本尊不以长欺幼,先出手一次,让你看一遍。这一剑,是本尊留给师父的,不过目前看来,他消受不起。你能学会,可能活,学不会,这便是你在剑道上的最后一战。”

藤笙说完,手指摸过剑锋,继而一剑刺向右边的山岭。

飒——

天地间响起澄澈剑鸣,原本沸腾的天地,在这一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只瞧见,藤笙一剑刺出,剑锋之前的空间平整移位,把天地分为了上下两部分,上面在横移,下方静止不动。

这点体现在群山之上,就是所有山峰齐腰而断,往侧面平移,切口光滑如镜面。

空间撕裂,正常都会瞬间恢复,但这一剑却有所不动。

平移的空间,在停下后就保持了原状,以至于右边的群山出现了一幕诡异的光景——山头半悬于空,水流从山上落下,来到切口边缘时,没有遵循天地法则从九天直坠,而是莫名出现在了远处的山根切口,看起来就是一条错开的完整河流。

左凌泉身形一顿,瞧见此景,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不光是左凌泉和诸多大妖意外,梅近水同样如此色。

梅近水感觉到这一剑强的不是破坏力,而是扭曲天地框架后,还能硬抗天地法则,让扭曲框架保持下去。

梅近水的‘创世神咒’,是顺应天道自行演化创世;而在这一剑,就是完全逆天而行,在修改天地框架的根基。

谁的路数更有用难以定论,但后者肯定更难,因为顺应天地不会遭到阻拦,逆天而行却要和整片天地抗衡。

至于藤笙为什么会琢磨出这么一式剑术,梅近水倒是能理解——藤笙所求之道,就是在当前天道法则下不可能实现的事情,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去尝试去修改天道法则。

不过这条路,显然也是走不通的。

藤笙创造出来的怪异空间,持续了约莫几息时间,就开始在天地挤压下逐渐崩塌,恢复了原本的天地法则,悬空的山头垮塌,河流也从切口出被斩断。

轰隆隆——

巨响声中,冰原上所有人和妖都静默无声,大半搞懂意思,眼底皆是惊叹疑惑。

藤笙有点失望,不过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它的极限了,想彻底‘改天换地’,只能等位列仙帝再去尝试。

藤笙手持佩剑,指向远处的左凌泉:

“你可看懂了?”

左凌泉剑道悟性惊人,可以看出,这一剑展现的更多是藤笙的‘心中之道’。

这一剑的霸道,在于瞬间斩断空间横移,剑锋所指之地,万物避无可避。

藤笙能保持住,则万物生;保持不住,就万物死。这也正是藤笙目前所走的路。

想要应对这一剑,最好的方式是避开,或者捍卫住天地根基,不让藤笙去碰。

左凌泉初入忘机,避开的可能性很低,想要锁死天地,让藤笙剑出不来,难度更大。

想要应对,那唯一的方式,就只能是仗着古神低语操控空间,和藤笙对冲,不让对方的剑锋指到近前。

左凌泉沉思少许后,惊堂剑斜直大地,平静道:

“雕虫小技。”

“……”

此言一出,全场哑然!

藤笙露出了笑容,点了点头:“好气魄,可惜,你生的太晚,年纪轻轻便遇上本尊,是剑道的不幸。”

说完,藤笙其实浑然一遍,手中‘黄麟’剑指向左凌泉,一剑刺出:

“下辈子见了!”

天地肃然一静,并没有什么声息,但所有人都知道,下一刻,左凌泉乃至后方的山川上半部分,都会在一瞬之间平移出去,变成一副光怪陆离的光景。

梅近水见左凌泉如此托大,暗道不妙,眨眼已闪身到近前,试图把左凌泉拉开。

而左凌泉分毫未退,瞬间榨干了体魄,以及过往所有沉淀,抬手一剑刺出,和藤笙隔空相对。

咔——

这次,天地间有了声音,听起来就如同玻璃被巨力压碎。

所有人只看到两道人影之间的天地,被压在一起,扭曲成了光怪陆离的光团。

而后一个空间被压缩到极致的光点,从两人之间的天地出现,传来一股堪称可怖的吸扯力,刹那间撕碎吞噬了周边万物。

藤笙没想到左凌泉真能一眼学会这一剑的精髓,眼中闪过惊艳。

但作为一名仙君,道行高出左凌泉太多,哪怕用同一种招数双剑相撞,他还是占了绝对优势。

藤笙没有丝毫保留,全力爆发一剑刺出。

位于两人正中的光点,瞬间被推到了左凌泉和梅近水面前。

轰隆——

光点被梅近水以创世之术拆解,蕴含的力道彻底爆发,撕碎了方圆百丈的天地,化为虚无裂口,瞬间吞没了周边的一切。

山河变色,空间震荡的余波,席卷方圆千里。

所以大妖都在这恐怖的威势下,倒在地上,被压的没法起身。

轰隆隆——

混乱空间,很快在大天地的挤压下复原。

而原本身处冰湖之上的两人,已经在一剑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剩藤笙单人一剑,悬浮于空,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有血珠从手腕处滴落,滑到了剑锋之上。

天地寂静下来,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这幅光景,久久难以回神。

藤笙沉默稍许后,收起佩剑,抬眼看向了天空的圆月。

虽然身形未动,天地间却响起了一声苍凉狼嚎:

“嗷呜——”

孤狼啸月,远传千里。

但此举并非示威,而是抱怨天地的不公!

天地沉寂不过片刻后,东方雷声大动,一道金裙身影,手持双锏杀到了近前,怒容满面。

而北方,一位配剑的白发老者,从冰原上缓步走来。

在南边,阳神东方烛照,手托烈日,在海上遥遥注视。

西边的奎炳洲,商寅坐在九层高塔之上,静默旁观。

九洲四海很大,却举世皆敌,无处安身。

纵然有一身通神剑术、一颗赤子之心,面对本就不公正的天公,除了战至力竭,又能如何?

藤笙从圆月之上收回目光,抬起了手中佩剑,指向上官玉堂,望的却是远方瑟瑟发抖的金魁大王:

“你现在,明白本尊没必要杀梵天鹰了?”

金魁大王明白了,妖族群雄也明白了,但这时候,已经没意义了。

上官玉堂提着金锏大步走来,眼神冰冷:

“弃剑受降,改邪归正,可饶你一条性命。”

藤笙眼神平淡:“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天要么我死在这里,要么我孤身独战九洲仙君,投降,对不起这身剑术。”

上官玉堂没有再多言,快步上前。

但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剑神黄潮,落在了藤笙前方,挡住上官玉堂,沙哑开口:

“上官小友,给老夫个面子。他是老夫徒弟,有再多不是,也不该不教而诛。”

此举,变相当于为了保徒弟性命,不顾正道大局了。

上官玉堂眉头一皱,停下脚步,沉声道:

“黄潮,你是正道元老,手掌人族命脉,说出这般徇私之语,已经是德不配位了。”

剑神黄潮深深叹了口气:“藤笙有今日,是我这师父的错,心里这个坎,老夫迈不过去。”

黄潮老祖解下了腰间的神剑太阳,丢到了上官玉堂手里:

“藤笙说的没错,老夫已经老了,握不住这把剑,你拿去吧。”

上官玉堂接住‘开天之剑’,望了藤笙和黄潮老祖一眼后,转身走向冰原:

“它不改性子,人族便容不下它,望你好自为之。”

话落,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冰原之上。

黄潮老祖目送上官玉堂远去后,整个人好似泄了气,容貌未变,气势却瞬间苍老了几百岁,挺直一辈子的腰杆,显出了几分驼背。

黄潮落在地上,两手空空不习惯,就取出来一个老酒囊,在废墟上席地而坐:

“藤笙,过来陪师父喝两口。为师也没多少寿数了,在为师死前,别意气用事,免得为师晚节不保。”

藤笙走到跟前坐下,把佩剑放在双膝上,平淡道:

“你宁愿把剑给上官玉堂,也不给我,还是不相信我?我持此剑,不会让你失望。”

“知道你不会让为师失望,但为师是人,没办法。你也没办法,要怪只能怪老天爷。习剑一生,只为潇洒,没想到老来两头不是人,对不起徒弟,更对不起天下人……”

“你不心软,就不愧对世间任何人。”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人皆有七情六欲,哪有真正铁石心肠的人……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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