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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蛊虫

刘平想了又想,没有回答,只觉不可思议。

赛维和胜伊到家之时,刘平刚刚洗完了澡。姐弟二人凑了一晚的热闹,戏楼里热,两人都是面颊绯红,是个极端兴奋的样子。见了一身香皂芬芳的刘平,胜伊一抽一着鼻子笑道:“你这卫生可是讲得莫名其妙,大半夜的洗什么澡?”

刘平托着毛巾,一边歪着脑袋擦耳朵,一边低声答道:“别提了,今晚真是摸了两样脏东西。”

胜伊脱了大衣,自己抬手捧着火热的脸蛋,很活泼的一步蹦到了刘平面前:“抓狗屎了?”

刘平摇了摇头:“和狗屎还不是一路的脏。”

然后他走到了赛维身边,也没别的事,单是想陪她站一站。赛维嗅着他身上暖烘烘的香气,忽然很想和他行个拥抱礼。可这不是件先下手为强的事情,他不主动,自己当着胜伊,也不好强求。欲言又止的抬眼看着刘平一笑,她没说话,只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

刘平又道:“我有话对你们讲,不过不着急,反正晚上有时间。”

他既然说了这话,赛维和胜伊自然就要好奇。两人匆匆忙忙的洗漱更衣了,然后一起进了东厢房里间。三人围坐在大床上,刘平把今夜见闻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只把小健剔了出去。而胜伊听到“大太太”三字之后,隔着棉被一拍大一腿:“原来是她?!”

赛维向他摆了摆手:“别吵,仔细让人听见!”

随即她转向刘平:“你继续说,然后呢?”

刘平答道:“大太太投进河里的虫子,其实不能算是真正的虫,因为它是人用邪术培养出的,培养出了它,也无非是要把它当成一味毒一药来使,把它放到自然中,它是活不成的。”

赛维听到这里,也惊讶了:“虫子……还能凭空造出来么?”

刘平一皱眉头:“所以说我今天是碰了脏东西。如果我没记错,那虫子是在人身之中生长成形的。”

赛维也跟着皱了眉头:“寄生虫吗?”

刘平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是把一个人捆一绑好了,将虫一卵一送到他的耳道里,然后封住他周身的孔窍,只留鼻子呼吸。虫子长得快,只要几天的工夫,就会遍布人的体内,自行咬破皮肤钻出来了。”

赛维审视着他:“你……你怎么懂得这些事情?”

刘平睁大眼睛望着她,不假思索的答道:“我听说的。我还知道很多,可是我绝对没有干过。”

赛维盯着他道:“不用解释,我相信你。”

刘平做了个深呼吸:“真正厉害的蛊,都是认主人的。大太太既然能治它,自然会和它有些渊源。”

胜伊小声说道:“一妈一————太太她平时挺老实的呀。别人不理她,她也不理别人。要说和她有关系的,也就是死瘸子了。瘸子和爸爸有仇,和我们一娘一没仇哇,难道是……”

赛维扭头向窗外看了一眼,然后向前挪了挪,把声音压到了最低:“家里有什么秘密,谁都可能不知道,但是爸爸一定知道,没错吧?”

刘平和胜伊一起点了头。

赛维自己也跟着点了点头:“秘密,应该就在花园亭子里。到底是什么,我们不知道,但是如今除了爸爸之外,一娘一也应该知道,否则她不会有预感似的给我们写信,也不会在床底留下一张小画片。”

刘平轻轻一拍赛维的手臂:“令堂头中的铁针,是一种摄魂的法术,能把人的魂魄镇到一处,好的巫师能通灵,可以和魂魄一交一流。”

赛维垂下眼帘,沉默片刻之后又道:“有人想要知道秘密,不能去问爸爸,只好去问我们的一娘一。既然是秘密,一娘一对我们都不说,当然更不会对外人讲。所以对方不肯甘心,即便一娘一没了,他还要拘住一娘一的魂魄继续拷问。”随即她转向刘平:“我推测的,有没有理?”

刘平点了点头:“继续。”

赛维听了他这声斩截利落的回答,感觉很对脾气,于是接着说道:“这个人,不管他是谁,总之他应该是知道秘密的存在,但不知道秘密的内容。秘密在亭子里,而他并不想让别人靠近亭子,所以在河水里下了蛊毒。对不对?”

胜伊答道:“对!”

赛维又道:“刘平说河水里的蛊,夜里才会有效。而八姨一娘一中了蛊,说明什么?”

不等旁人回答,她自顾自的给了答案:“说明八姨一娘一夜里去了花园,而且,是她独身一人去的!所以她中了招,都没人跑回来通风报信。可八姨一娘一夜里去花园干什么?一是偷一情,二是探秘。”

胜伊摇头答道:“不会是偷一情。旅馆饭店处处有地方,咱们家的人演不出夜会后花园的戏。”

赛维的眼睛里透出了亮光:“如果是探秘,可见八姨一娘一也知道秘密的存在,知不知道秘密的内容呢?就不好说了。但她绝不会是那个幕后黑手,因为放蛊和做法的,应该是同一个人,她不该着了自己的道呀!那么我们想想,家里还有谁像鬼似的,有知道秘密的可能?”

胜伊当即答道:“俊杰?”

赛维想起了马俊杰所说过的一些怪话,不由得笃定说道:“俊杰虽然鬼头鬼脑的,但不是胡说八道的孩子。你们想想八姨一娘一死后他的反应,哪里是个儿子的态度?好像早就认定八姨一娘一是要死一样。”

胜伊沉吟着说道:“看来家里除了我们,和这事有关系的,就是俊杰和大太太了。俊杰还小,可以不算嫌疑犯。那么,就剩下大太太了。大太太到底是怎样的人,我真拿不准。不过她如果要找外援,就只能去找大哥……”

说到这里,他不言语了。马英豪和这个家,是不讲感情的;如果这个家里真藏了宝藏,他必定会毫不留情的抢夺搜刮。他和马老爷之间的仇,多少年了,简直说不完。

“姐。”他忽然抬眼望向了赛维:“你敢不敢和我去找爸爸?我们把来龙去脉都告诉他。”

赛维垂头,瞄着刘平的手:“爸爸那脾气,一陰一晴不定的,谁知道他识不识好歹呀。万一他当我们是搬弄是非,我们反倒有了罪过。”

姐弟两个暂时没了主意,不过马老爷不知何日归国,所以倒也不急于让他们拿出主意。三人统一的怀疑了马英豪,可又没有证据,连指控的话都说不出。再说马英豪是什么样的人,家中上下都看在眼里,如今平白无故的就说马英豪施巫术害人性命,恐怕马英豪安然无恙,倒是他们两个要被强行送去医院精神科。

最后,还是赛维抬手在鼻端扇了扇:“行了行了,我们心里有数就好。死瘸子有心眼,难道我们就是傻的?看他也未必比我们知道得多,大家见机行一事,将来死的还不定是谁呢?他有坏招数又怎么样?我们有刘平!”

话音落下,她不等旁人附和,先在心里暗暗的佩服了自己的勇敢坚决,并且惋惜自己不是男人,否则随着爸爸入了仕途,必有大大的前程。

伸手又去一拍胜伊的大一腿,她盯着弟弟的眼睛说道:“明天你去衙门,去问机要秘书,爸爸到底什么时候返回。我去找俊杰,看看那小崽子到底心里藏了什么事情。”

转头望向刘平,她认真的说道:“你还是看家。”

话说到此,也就可以告一段落。刘平跟着胜伊要回房休息,可是人都走到门口了,他忽然感觉自己一走了之也不大像话。回头看了赛维一眼,他总记着自己的身份————她一爱一他,所以他已经把自己送给她了。

赛维站在地上,到底要看他怎么走。他回了头,正中她的下怀。胜伊也回头望了望,但是很识趣,一言不发的继续走了。

房内只剩了他们两个人。刘平对着赛维微笑,笑着笑着,他试试探探的张开了双臂。胸膛瞬间受到了柔软的冲击,是赛维扑到了他的怀里。合一拢双臂拥抱了赛维,赛维太瘦了,让他的手臂不敢太用力。还是生分,还是有隔膜,他愿意为赛维做任何事,但总感觉自己和赛维不会是一家人。瘦瘦的赛维硌在他的胸前,他低下头去看她的睫毛鼻梁,她的睫毛在颤,气息也乱。

“我爱你。”赛维低声的说,两条芦柴棒似的胳膊箍一住了他的腰。

刘平喃喃说道:“我知道,我是你的。”

然后他后退一步,不着痕迹的推开了赛维。不能让赛维离他太近了,因为他胸中一片死寂,没有心跳。

赛维见他仿佛有些畏缩,便猜测他今晚不会有勇气吻自己了。但是也没关系,来日方长,反正他是她的。

两人就此分开,各自休息。到了第二天,赛维亲自出马,把马俊杰强行拎到了自己房内。刘平怀着鬼胎,在暗处偷一窥马俊杰的一举一动,马俊杰的精神很足,一如既往的沉着小一脸,是个小一陰一谋家的模样。

赛维对他没客气,“咣”的一声摔上房门,她摆出大姐的派头,一屁一股坐在沙发椅上,盯着马俊杰的眼睛问道:“说吧,你心里到底藏着什么事?你没本事给你一娘一报仇,我可有。”

马俊杰万没料到赛维会开门见山的如此说话,不禁怔了一下,但是把嘴闭紧了,站在她面前一言不发。

赛维凝视着他,决定诈他一诈:“我告诉你,真相,我已经查出大部分了!杀人的不在家,在家的不杀人,对不对?别人我不管,反正我马赛维不是好惹的,谁也别想在我手里讨了便宜去!大不了鱼死网破,死了我也不做糊涂鬼。他有人,我没人吗?笑话!我要是没人,也不能安然无恙的活到如今。马俊杰,你放清醒点,你亲一娘一都让他弄死了,你还缩头乌龟似的装什么孙子啊?别说你十二三岁,不是小孩子了,你就是二三岁,良心志气总该有吧?”

马俊杰定定的望着她,良久过后,他终于出了声音:“我可以说,但是你有了好处,不要忘记我。我没了一娘一,爸爸又不喜欢我,以后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赛维当即点头:“没问题。二姐从来都不是小气鬼!”

马俊杰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赛维面前:“那时候,爸爸还没有出发去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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