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吴曦的堂兄吴邺就在那里做掌柜,那就请他出来摆摆丑事,这样就可以引诱吴曦出来。
陈昭来到吴邺的店铺,背着手走了进来,到了吴邺身边,扫了一眼,然后就背着手走了。
这吴邺人称“铁算盘”,正在店里盘算,一个衣着寻常的少年背着手进来,。不管是他还是伙计都未曾放在心上,毕竟这样的人每天来店里太多了。
但是那少年走后,铁算盘眼睛忽然直了,他一言不发,搬了一个凳子就朝外走,伙计们也不晓得他们掌柜要干嘛,都各忙各的。
只见吴掌柜把凳子往门口一放,站了上去,朝着街上喊道:
“过往的老少爷们暂且留步,听我一言,我吴掌柜姓吴名邺,人称‘铁算盘’,昔日我看邻居‘瑞祥号’的生意好,心里头有气。我有个弟弟叫吴曦,在武清侯府里当官,有一天他来到我这里,听我说瑞祥号风水好,他就说;‘这有什么难!我保王掌柜那个瑞祥号顺顺当当的到了哥哥手里。’他就出了一个主意,让我到作坊里偷着遭了一对假金镯子,打上瑞祥号的标记,还伪造了一张瑞祥号的货票子,吴曦让武清侯府的方大管家穿上阔气衣服,来到了瑞祥号……”
铁算盘刚刚叫了两句,就有人围上来听,讲了不一会儿,店铺口已经围了一个水泄不通,那铁算盘将自己的阴私有头有尾的说了出来,一直说到王掌柜含恨去世,又喊道:“过往老少爷们暂且留步”,又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只讲的口干舌燥,声嘶力竭,犹自不肯罢休。
却说吴曦终于在武清侯府讨到良药,治好了胳膊,、想着方赤龙抓人不成,放心不下,怕王虎那小子去他兄长店里报仇——他如今有了同伙,自然不会像以前那样安分。
想来想去,决定让石孝去花市街上他兄长那里看看,问一下店里可有什么异常没有。
这石孝来到花市街上,距离那吴邺的店铺还有十几丈远,就被人群挡住,也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心里有些不妥,连忙硬生生挤了进去,正看见吴掌柜站在高处高声叫喊,心中奇怪,结果细心一听,正好听见“我有个弟弟叫吴曦”,听了一会,顿时明白不对,连忙挤出人群,飞也似的跑回侯府了。
“大人的令兄不好了,怕是得了癫痫之症,正在地安门外站的高高的叫喊,胡说什么打人和他串通一气,夺了什么瑞祥号,逼死了王掌柜……”
吴曦听到消息,宛若一桶凉水当头浇下,他干的这些事,石府上下无一人知道,这事怎么得了?
他也不敢带着其他手下——毕竟他是要脸的。匆忙提起宝刀,只带了石孝一人,拔腿就走。
陈昭在人群中早就看见了石孝,又见他听了片刻,转身就跑,嘴角顿时露出一丝微笑。
因为他知道以吴曦这样的人,必定会赶过来的。所以听了片刻之后,预计吴曦赶来,便走出人群,到石府至花市街的必经之巷口等着。
吴曦匆匆拐进那条巷子,抬头看见那个眉清目秀的叫花子站在墙边,心中一动:“莫非就是他弄得鬼?”
心里这般想,手中宝刀已经出鞘。
那叫花子少年见了吴曦,非但不逃,反而迎了上去,用手里一根小棍在他面前画了一个半圆的线,微微一笑道:“你可别过这条线,要不,我收拾你!”
吴曦举刀,看着那叫花子少年忽然不见了,猛回头时,见他已经绕到自己身后,又在地上画了一个半圆,恰好将自己画在一个大圈子里。吴曦冷笑:“这是何意?跟我耍这般小孩子把戏?”
陈昭淡淡一笑:“没办法,我还是怕你跑丢了,回头你家大人找不找你。”
说完,也不看吴曦一眼,转身背着手走了。
石孝拔刀去追陈昭,追了几步,不见了陈昭的踪迹,回头看时,吴曦还站在那个圈子里。
石孝不由得心中纳闷,走回来看时,之间吴曦眼睛直瞪着自己鼻子前头,用上上下地摸,摸了几下,又仰面朝天看。石孝心说:‘这事不妙,看样子,我们吴大人也要疯。’也不敢问他,只是躬身禀报:“大人,那叫花子跑了。”
吴曦并不理睬她,转过身去,沿着陈昭花的圆圈子,驴拉磨一般走着,边走便用刀尖去探,对石孝竟然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石孝慌了,大喊一声:
“大人这是怎么了?”
吴曦依旧没有听见一般,将手中宝刀放在地上,忽地一个“旱地拔葱”,笔直的跃了起来,似乎他是要上房,却又不向房顶的方向去,所以虽然跃得远远高于屋顶,仍然笔直的落下来,“咕咚”一声摔倒在地上。
失效慌忙上前去搀扶,不向脑袋撞到一个无形的硬东西上,“砰”的一声响,顿时觉得两眼金星子四溅,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用手摸摸,额头上已经肿起了老大一个疙瘩,于是望着吴大人发呆。
吴曦此时已经自己爬了起来,仍旧并不曾看见石孝一般,石孝暗叫:“不是吴大人疯了,就是我疯了!”
吴曦并不曾疯,他见小叫花子跑了,也无心追赶,急着要去花市街阻拦哥哥吴邺,堵住他的嘴吧。
不料身子一转,鼻子前头竟有一堵墙挡着,再转过身去,也是墙壁!霎时之间,他竟已陷身一道砖砌的大桶内,抬头看时,这道圆围墙又极高,头顶只有一个小圆洞看得见蓝田,犹如置身于一口干枯的深井之中。
摸摸四壁,四壁滑溜溜。用刀尖撬撬,又极坚硬,纹丝不动。他试着从井口跃出去,还没有跃到一半竟直掉下来,白白挨了一顿摔,这吴曦又气又急又是害怕,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
陈昭背着手,大踏步行走,速度似慢实快,向徐宅走去。
这吴曦身上虽然有七品官阶,但陈昭施展的法术之下,他自然享受不了王朝气运带来的庇佑。
不过事情也就到了这个地步了。
陈昭凭借法术神通,即便是杀皇帝,诛朝臣也是轻而易举,但这样会引来王朝气运的反弑,对他历练产生不好的影响。
要收拾石亨这样的仇人的,当然是走上朝堂,运用政斗的法子慢慢收拾的好。
却说陈昭回到徐宅,徐婷二话没说,提了宝剑就走,李赤水在后头紧紧跟随,一路上兴冲冲盘算着:怎么能让师父姐姐自己杀仇人,又能偷偷的帮上她一点忙……
陈昭若是知道他那点出息,绝对会说一句:“舔狗……”
三个人赶到巷子里一看,吴曦踪影也无!
陈昭愕然!
要知道陈昭何等神通,虽然只是施展了一个画地为牢之术,浅显之极,但休说吴曦手下那几个家伙无可奈何,便是调来千军万马,怕也是无法将吴曦救出去!
难道来了什么高人?能破我法术,救走吴曦?再看徐婷,一手抓着宝剑,一手紧紧的抓着剑柄,满脸都是失望的神色。
看来她要破解执念,为我所用,不再鲁莽,必须渡过此劫才行。
他叹了一口气道:“这事我没有弄好,让他逃了、徐姑娘不要着急,你和赤水兄弟先回去,我掐算一番,做好应对。”
他这句话虽然有解释,但更多的却是隐隐的命令,徐婷一怔,下意识的就想听从,不过转身看见陈昭的淡然神情,心中一宽,似乎放下心来,接着一笑,对陈昭说道:“你也不必着急。吴曦跑了,必然不会甘心,此人诡计多端,不免又调兵遣将,布下什么圈套。你自己去找,我也不放心,索性咱们一起回去,再想办法!”
陈昭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便和他俩一起走。
三人走了一大段路,陈昭一声不吭。李赤水心想:“陈大哥说大话,说这回吴曦没跑。可我们连影子也没见着,他平时十分健谈,这回一句话不说,必定是心中难过呢……我再说几句,逗他开心。”
想到这里,李赤水说:“多半是你的圈子没画严实,他从那缝里挤出去了,你是好心,想着快让师父姐姐去宰了他,忙中出了一点小差错,这不算什么。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下回再遇到他,准就把他圈的溜严,让他挤不出去,再不,你还有那个小篮子呢,里面不是有条毒蛇吗?放出来咬他,让他满地打滚,趁这功夫,师父姐姐便可一剑杀了他!”
李赤水说了半天,陈昭只是闷着头走路,理也不理他,李赤水纳闷,仔细看看,这一看,不由得傻了眼——身边的少年,他根本就不认识!
李赤水赶紧一扯徐婷的袖子。徐婷正自沉思,转头看看,也怔住了:刚才明明是陈昭,怎么一下子变了一个人?
正在这时,那少年忽然停住,向四周望望,叫了一声:“哎哟,我怎么走到这里了?”
一边说着,一边摸着脑袋往回走。
徐婷和李赤水对视一眼,一起转身看,但是并没有看见陈昭的踪影。两人也没办法,看着离家不远,决定先回去。
其实陈昭根本没有和他们一起走。他刚迈了几步,扭头看见背后一个少年走上来,他用手朝那少年一指,见他跟上徐婷和李赤水,自己就转身出了巷子,来到花市街上。
既然那个出手之人救了吴曦,他们就一定还要一起去铁算盘店里救他兄弟,只要来到那里,就可以看到此人是谁。
花市街上那一大群人早就不见了,首饰店里也不见吴曦,,只有铁算盘又皱着眉头,坐在柜台里打算盘。陈昭扭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心想:没些道行,要解救铁算盘吗是万万不能的,这个也通晓异术的人到底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