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语气坚定,众人不好再劝。
打仗在任何时候,信息都是极关键的要素,若能弄清楚蛮族兵力情况,的确于整体战场大有好处。
“监国有意,我等只能竭尽全力,保后方无恙。”崔休光等人感动极了。
齐平笑了笑,交代两句,众将散去。
大先生却没走,端起茶杯,深深看了他一眼:
“传音我单独留下,是有什么主意?潜入临城,不只是为了刺探敌情吧。”
鱼璇机与符箓长老也都看了过来,他们方才同样收到传音。
齐平笑着端起茶壶,给三人斟满,才正色道:
“刺探情报为假,我真正的想法,是寻找机会,逆风翻盘。”
“哦?”
齐平道:
“战争每多持续一日,这片大地上,就有无数人死去,眼下是敌人在我们的地盘上,所以不能拖,即便只看利益,拖的时间越久,对方搜刮的资源也越多,军力会越强。
相反的,若能在超凡领域速战速决,凡俗的战争反而可以尽快止戈。”
大先生皱眉:
“你要做什么?禅宗的人不会出全力,而蛮族实力强大。”
齐平点头:
“我知道,所以才要潜入其中,伺机而动,最好能打个出其不意。”
大先生深深地看他:
“你已经有计划了?别卖关子,直接说吧。”
齐平笑着指了指面前的,黑色封皮的书籍,开口道:
“我有一个想法……”
……
夜色静谧。
披着玄色僧衣,一副灭绝师太气质的水月菩萨走入驿馆单间,一挥手,桌上的蜡烛燃起。
她迈步走到桌旁,坐了下来,拉下兜帽,露出一张风韵犹存的脸庞。
薄薄的嘴唇显得有些刻薄,脸色微白,那是战后虚弱的表现。
神隐从来都是难杀的,落败的也不例外。
悬壶僧人擅救人,却不擅杀伐,况且惜命的很,不大出力,之所以能重伤弯刀王,斩杀白骨,主要靠她出力。
而代价则是一定的伤势。
“嘶。”
水月菩萨借着油灯,拉开僧衣,取出一个瓷瓶,倒出药膏,开始涂抹胸口的一道细长的伤口。
那是弯刀切开的,以四境躯体的愈合能力,都无可奈何。
伤口已青黑发紫。
涂抹中,她却显得心不在焉,频频走神,突然,窗外一阵秋风吹来,窗子倏然敞开。
油灯剧烈摇动。
水月菩萨狭长的眼眸陡然锐利,飞快拉紧僧衣,遮住胸口,盯着窗口外,夜幕中显出的,齐平的身影来。
“禅宗未免太过分,悬壶大师本就是是医道圣手,天下无出其右,怎么竟都没给菩萨医治?总不会是男女授受不亲吧。”齐平好奇道。
水月菩萨冷冷盯着他,屋内气温骤降:
“你想死?”
“哈,开个玩笑,菩萨何必动怒,你我之间虽有些误会,但说起来,曾经……我也要喊你一声师祖呢。”齐平笑眯眯道。
水月菩萨冷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齐平叹了口气,说道:
“只是有点好奇,菩萨当年为何离开道门,扭头却念了佛,璇机她别看大大咧咧,但真遇上在意的事,反而胆小的很,甚至当面都不敢问……唔,不过也不好说,也许是潜意识在回避……”
璇机……水月菩萨眼皮直跳,怒意攀升: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有什么资格问我。”
“聊聊嘛,毕竟我还是挺好奇,您当初让璇机‘小心首座’是什么意思来着……”齐平笑吟吟道。
水月菩萨瞳孔骤缩,猛地起身:
“你怎么会知……”
她说了一半,突然眼眸一眯,袖子一拂,一柄长剑倏然飞出,瞬间将窗口的“齐平”斩成了一缕幻象,水波般破碎开。
那赫然是齐平用“九州鉴”复制的“分身”。
齐平消失了,水月菩萨握剑,站在窗口良久。
窗外虫鸣阵阵,夜色静谧,好似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良久,水月呢喃一声:“你也是吗……”
……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天空中阴云散去,豫州府城迎来了久违的晴天。
一大早,城中便忙碌起来,因为劫掠了蛮子大军的粮食,今早百姓分到的米粥,粘稠了许多。
再加上昨日神仙斗法般的大胜,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觉得苦尽甘来。
齐公子来了,打退了蛮子,他们不用再受战争之苦了。
蓉姑娘一早拎着竹篮,走进府衙饭堂时,就看到一群道门和书院弟子,聚集在一起,嘀嘀咕咕,兴奋地议论着什么:
“你们是不知道,整整一个白天,都没下床,大晚上要不是和尚来了,都不出来呢。”
“真的假的?”
“废话,这可是我师兄亲眼看到的,那被褥都湿透了,屋子里一股味,我跟你讲啊……”
蓉姑娘越听越怪,好奇道:“你们在说齐公子?”
“没有没有。”
一群男弟子摆手,一本正经转移话题:“说起来齐院长这会怎么没见人。”
“不知道啊,大清早就没看到了,可能闭关养伤吧。”
……
……
天亮了。
齐平忽然听到了蛮子的喝骂声,抽打空气的皮鞭声,车马行动时,摇动的铜铃声。
他睁开双眼,摸索了下单薄的麻布衣衫,哆哆嗦嗦,抱着肩膀从稻草上爬起来。
就看到黑暗里,身旁一个个“奴隶”也都醒来,一点点站起,麻利且麻木地将稻草搬到板车上。
将明未明的天色里,营地内几团篝火已经熄灭,只余红彤彤的炭火,在寒冷的秋日里,释放一丝暖意。
“起来!起来!上路了!”
“前头就是临城,中午前到不了,就别想吃饭!”
一名名穿着披甲,腰挎弯刀,皮肤泛红,异族模样的蛮子士兵行走在营地中用略显别扭的“凉国官话”喊道。
“看什么看?快点干活!”
突然,一名蛮子士兵感受到齐平的视线,瞪了过来。
用“百变魔君”易容后,扮成被抓捕的流民的齐平忙不迭起身,一副胆怯模样:
“是,我这就干,这就干活。”
“哈哈哈。”
蛮子见他瑟缩模样,笑了起来,转身离开。
并没有看到,身后的“奴隶”眼神中,掠过的一丝深沉。
齐平抬起头,借着熹微的晨光,望向前方,高大城墙的轮廓已经近了。
那是临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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