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哲茂面色一变,肃然道:“将军慎言,本王绝无此意!”
“绝无此意?殿下,莫当天下人都是傻子。”
晏清猩红着眼,字字清晰地道,“陛下信我晏家,将帅印托付于晏家,晏家便要为陛下负责,为西疆几十万儿郎性命负责。兄长战死,帅印由我代掌,想我交出帅印,可以,两个选择,一则有人能让西疆将士甘愿交付性命,二则我死!”
围观闲人早已收了看戏的心思,肃然而立,凄然地望着镇西侯府抬出来的两副棺柩,自发地站在了晏清身后,静默不语,垂首送英烈。
晏家军也好,前来缅怀的镇西侯同袍也罢,无不为晏清的话而动容。
若不是为了一个国,为了一个家,谁愿马革裹尸、客死他乡?
“愿随将军而战!”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孝衣加身的将士单膝跪地高呼,“愿随将军护我家国!”
温哲茂站在大道正中,晏清身后震天的呼声似要将他淹没。
民之所向,这西疆帅印眼下是没有指望了。
但民非官,朝中之事,自有朝廷之人想着,自己大可不必此时去触这霉头。
敛下心中算计,温哲茂恭敬朝棺椁一拜,道:“愿往生无战,望来生康平。”
“为镇西侯、镇西侯世子让道!”
红白相遇,白事先行,本是规矩。
温哲茂这一喊,倒反显得是他大度。
晏秦氏深深地看温哲茂一眼,暗暗拽了下晏清衣角,端庄朝温哲茂一拜:“谢殿下让道之谊。”
晏清心知肚明温哲茂这是要挽回他的名声,但她若不谢这让道,便是她无礼,之前造的势,踩温哲茂的话,会反过来葬送她自己。
可即使如此,晏清亦不愿向温哲茂卑躬屈膝。
晏清将长兄牌位抱于胸前,恭敬而立行军礼,道:“谢殿下让道之谊。”
这便是要按着前话,以女子身代西疆帅位!
“小王之幸。侯夫人、晏小将军,请。”
温哲茂敛下眼中暗芒,退回花轿旁,让出大道。
“行——灵——”
“斯人远行哉,亲友心系。往生极乐兮,哀之难挽……”
巫祝唱挽歌,哀乐再起,纸钱飞扬,无人哭灵,却叫所有人心头沉重。
殡仪自侯府经康都西门而出,至西郊茔山阴面晏家族冢。
送灵的人看着皑皑坟茔,不由满心凄凉哀然转身,却见落日西斜。
“晏家人生时战西疆,亡时望西疆,西疆有此戍边之将,幸哉!”
不知是谁如此说了一句,众人心神大震,不约而同将视线落在晏家仅余的后人身上。
晏清搀着晏秦氏,看着新土一点点将黑色的棺椁覆盖,眼睛是红的却是干的。
无用的眼泪,除了让悲伤更悲伤外一无是处。
“清儿,回吧。”
晏秦氏看着两座新坟,抹了脸上不断的泪,轻轻拉了跪在坟前的晏清一把。
“嗯。”
晏清握着晏秦氏的手,扶着她往不远的庐冢去。
庐冢是守陵人住的,今日她们都将住在这边。
待得晏秦氏就寝,晏清提了一坛酒、一个食盒又出了门。
还不及走近,便见有人跪在新坟前恭敬地上香磕头,身形消瘦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