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图片盟盟主竞选日期提前,两大个人候选人竞选团队就位”
“全球遭遇八十年一遇寒冬,社稷会门下资讯堂新闻发言人强调,社稷城过冬资源充分,食物、药品、晶核足够消耗到明年三月份。关于市民们最为关注的新鲜蔬菜和水果,同样储备丰富。社稷城新闻发言人表示,市民们无需恐慌排队抢购物资”
“紫金城所有超市被扫空,大量无家可归人员违法聚集紫金城城府门前,要求盟堂解决过冬生计问题。目前扇动该事件者,已被紫金城警备部依法逮捕”
“屠龙会发言人称,屠龙会为全球民生福祉而战,绝非黄金盟盟堂及其盟友这三年来单方面定义的恐怖组织。该发言人表示,寒冬将至,为保障全人类的过冬安全,屠龙会愿意暂停圣战,与黄金盟特种部队口头达成停火协议。希望黄金盟有关部门不要一意孤行,以牺牲全球广大平民为代价,继续伤害在大冬天无家可归的大量大鼠盟百姓”
“华伦天龙城市中心昨日发生一起命桉,一名年仅十二岁的女童,被发现死于某商场地下车库。女童全身血液被吸干,目前怀疑是幻灵体生物所致,或与该区域安保人员大规模被裁有直接关系。目前华伦天龙城警方已介入调查,也请家住附近的广大市民注意安全”
十月中旬,黄金盟大雪纷飞之际,看起来死气沉沉的世界,舆论上反倒显出几分聒噪。当寒冷席卷全球,许多被各盟盟堂千方百计隐瞒的问题,终于纷纷暴露出来。
黄金盟的盟主大选,在这种画面背景下,仿佛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不管是黄金盟还是白银盟,又抑或是其他小地方,底层老百姓们或多或少都觉察出来,今年的冬天,与往常相比,很不一般。哪怕某些灾难还没真正大规模爆发,绝大多数人也都过着和平日里没多大区别的日子,但空气中所隐藏的莫名压力和危险气息,却是那么的显而易见。
华伦天龙城的南郊古堡地下,唐威躺在手术床上,听着视屏里播报的新闻。
科林将军站在他身旁,在他身上扎满一根根银针。
看着唐威身上又冒出来的黑线,科林沉声道:“唐将军,我记得我提醒过你,不能再继续吸取灵魂了,再这么下去,你早晚会真的变异的”
“我没有别的办法。”唐威澹澹道,“那只咒灵体,差点杀了我,我没想到,我和那只怪物之间的差距,居然会那么大。”
“你已经够厉害了。”科林道,“在人类历史上,你是出神话传说外,第二个有正史记载,正面和咒灵体一对一能活下来的人。”
唐威躺着没动,沉默片刻,问道:“如果赵九州遇上这样的怪物,你觉得他能行吗?”
“我不知道。”科林回答道,“我不会对没有确切条件的问题做出判断,这不符合我的原则。”
说话间,他扎完手里的针,走到一旁坐下来,看着躺平的唐威,澹澹继续说道:“唐将军,如果换了你是冯德尔,你会去竞选盟主吗?”
“我会。”唐威想都不想地说道,“如果我有他那样的权力和背后家族的支持,为什么不呢?”
科林道:“然后,你当上盟主后,你想做什么呢?”
“当盟主不就是当盟主吗?”唐威道,“天下唯我独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不就是你们黄金盟的人,一直说的自由吗?”
科林笑了笑:“也是。”
他站起来,告辞道:“你身上的针,扎半个小时就够了。那个小女孩的事情,警备部会压下来,可是千万不要再有第二次了。警备部里,也不全都是我们的人。我只希望能在新闻里,看到你抓到那只怪物,但绝不希望看到你被通缉的消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同时和白银盟、黄金盟两大盟堂做对,赵九州也做不到。”
唐威默默听完,科林转身朝楼梯走去。
坚硬的皮鞋皮鞋,在这空旷而略显阴森的地堡里回荡。
当科林沿着盘旋的石梯,走到楼梯的半道。
唐威忽然开口:“科林,你到底想从我身上,获得什么?”
科林停住脚步,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看着仿佛实验体一般的唐威,沉默了几秒,才澹澹说道:“一个梦想,但是你放心,不会对你造成任何损害。你的命运,只掌握在你自己手里。我只是一个希望看到自己的科研成果,有朝一日能盛开出花朵的,卑微的技术官僚。”
“做技术有什么不好?”紫金城庄园的大草坪上,赵九州看着在雪地里翻滚的几个孩子,很平静地安安说道。
地处白银盟南方的紫金城,昨夜迎来一场鹅毛大雪,已经长到可以到处乱跑的冠甲和双双他们,对这场大雪充满好奇和欢乐,想想去年这个时候,这群小家伙,还只会看着满天飞雪哇哇大叫,可就只过了一年,居然都能打雪仗了。
“大少爷呀!”
专门给孩子们配备的可爱女佣小保姆,在赵九州面前有意无意地发出兴奋的尖叫声。
赵九州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揽着安安这位家里孩子里共同的“大娘”的肩膀,自顾自地往下说:“技术这东西啊,学会了,就永远是自己的,那就是安身立命的本钱。
你别以为我们家真就能永远这么牛逼下去,不可能的。世上的事情,就是吃席,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能吃三十年,能吃一百年,可三百年呢,五百年呢?总有散的时候。这些个小家伙,用不了几年就会长得和我一样高,到时候发育成熟了,冠甲和叔平就会想女人,双双和思安就会想男人,要成家,要立业,要有他们自己的孩子”
赵九州的另一只手,又伸到刘岩岩的腰上,左拥右抱,“我假设我还能活一百年,我还能牛逼一百年,我能管冠甲他们这一代荣华富贵到死,管他们的孩子荣华富贵到老,但孩子的孩子的孩子呢?那就不好说了。我到时候一蹬腿,不管多大的家业,总要分得干干净净。可就算分得再少,到了他们手里,那也还是天数字。
可是钱这东西呐,你有本事守着它,它才是你的。你没那个本事,那就是灾祸了。到时候别说我的面子没用,只要有人家真想弄死他们,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保不住他们。什么祖宗保佑,那都是扯蛋的。什么叫祖宗保佑?祖宗今天跟你们说,这门本事学到手了,以后你至少自保无忧,一代传一代,直到社会发展到这门手艺不管用了,这才叫祖宗保佑。
我实话实说,咱们家的这些小朋友,将来没有一个能有我这么厉害。我的能力,是纯属偶然获得的,这种运气,不可能再被复制。以后他们这一个个的,说到底,都是普通人。无非是有个厉害的爹。我真正能留给他们的,也不是这么些产业,而是驾驭这些产业的能力。
我其实一点都期望他们能有多牛逼,再牛逼的人,在我眼里也就那么回事。我就只盼着,他们的日子都能过得平平安安的,再好一点,也就是顺顺利利、快快乐乐的。不管过了多少年,都有自己能保住自己的本事。不给别人添麻烦,也不求他们为这个世界做多大的贡献。吃好穿好,不为生计发愁,有点小爱好可以消磨时间,有点小理想可以追求,这就够了。”
“太悲观了吧?”刘岩岩道,“你是不是对孩子的要求,有点太低了?”
“低吗?”赵九州转头看着刘岩岩狐媚的侧脸,澹澹道,“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这点事情吗?吃好的、穿好的,不然呢?这世上绝大多数的普通人,有什么理想和梦想可谈的?有那个去实现它的能力吗?没有的。无非就是给自己一个好好生活下去的理由。
做人嘛,不是自己骗自己,就是心甘情愿被社会骗。
只要你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主导这个世界,那就只能跟着这个世界的步调来走。你们知道白银奖礼盟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吗?知道黄金图片盟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前后不挨着。
安安和刘岩岩一起摇摇头。
赵九州不紧不慢地说道:“很久以前,这两个大盟,盟堂的名字前,是没有白银和黄金这两个前缀的。一开始,是黄金盟要称霸世界,所以才给自己冠上了黄金这个称谓。他们一开始,也不叫图片盟,在我们的翻译中,是屠骗盟,屠杀和欺骗,是他们的立盟手段,也是立盟的过程。直到后来他们打赢了,全世界才被强迫改称他们叫作黄金图片盟。
赢了之后的他们,本来还要继续赢下去,可惜遇上了奖礼盟。奖礼两个字,意思是激励嘉奖礼仪德行,是要讲道理的。梁再兴在极其困难的环境下,顶住了黄金盟的压力。
黄金盟狗咬刺猬,吃不下奖礼盟,但又不肯放弃自己的世界领导地位,所以就强行给奖礼盟头上,冠上白银两个字。意思是,白银盟要永远跟在黄金盟后面吃屁。这个名字,一喊就是两百年,喊到现在,你们看,白银盟的老百姓,自己都承认自己是世界老二。进取心啊,无形之中就没了,被黄金盟的舆论攻势给阉割了。
这叫什么?这就是社会赋予人生的意义,这就叫大势。一百年、两百年,再牛逼的人,都有死的一天,但世界的大势和历史的大势,是阻拦不住的。世界强行赋予你的那些意义,是普通人无法反抗的,只能去无条件接受的。
咱们家的这些小朋友,他们很幸运,是我的孩子。他们是站在时代的浪潮前,被大势推着走,躺着都能赢,当然也有和这个世界讨价还价的权力。但形势是会变的,孩子的孩子,将来会遇上变化的形势,到时候没点安身立命的本事,他们拿什么去面对那时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