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世界彻底变成一片无边无际的血红,灵魂也在焚烬。
唯有最后一丝意志,催动着这股绝望之力,向着前方冲去。
染血的身体划成一道猩红残影,带着恐怖绝伦的狂暴气息,迎向眼前的庞大队伍。
整齐划一的庞大队伍顿时大乱,此刻的林渊就如同一把飞射的血箭,在绵延不绝的人流带着浓浓血光极速穿刺。
他双臂挥舞的速度已经快到无法看清,无法辨识。
只能看见飞舞的血华带起漫天血花,只能听见一声声撕心惨叫。
哧哧哧哧哧……
眼前,被血华切碎的铠甲与兵刃、残肢和肉沫不断飞过。
耳边,肉身被血色妖芒割裂的声音重叠交织,令人心悸。
身体的负荷在崩溃的边缘加剧,不断有鲜血从林渊口中喷涌而出。
但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选择。
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向前,再向前……
唯一在心底呐喊的,就是撑住……身体,一定要撑住……
血色的流星带走一个接一个生命,所有丧命的卫兵此生所看到的最后一幕只有一团血光。
根本来不及做出动作,那狂暴骇人的血浪便会把一切都噬灭成粉碎。
四方城卫军出动,只为截杀一人,在这之前,很多人都把这个行动当成笑话来看。
却没想到,他们错了,彻头彻尾地错了。
因为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来自地狱的索命死神。
他们甚至来不及错愕,就已经被凶残地穿刺。
那摧枯拉朽的盛烈血光,势如破竹的无匹攻势,漫天飞舞的血花,还有那一声声凄惨绝望的死亡哀嚎,让尚处后方的人流心胆俱裂。
他们想走,他们想逃,可身前身后,四面八方,全都是拥挤大乱的人潮。
他们无路可走,无处可逃,只能在混乱的人潮中眼睁睁看着那恐怖的血光在眼中不断放大,再放大……
当那团血光终于临近,恐怖的速度和狂暴的灵压让他们根本无法攻击,更不可阻挡。
只会连人带着兵刃,融成那血光的一部分。
庞大的队伍被猩红的血线从正中切成两半,切开血路的林渊一鼓作气,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刺。
不能停下,这是脱离的唯一方法。
不能停顿,否则便会被人海淹没。
借着这短暂爆发的狂暴力量,他以令人无法相信的速度破开庞大的人流,临近了燕京城东门。
可爆发后便是无尽的虚弱,意识开始溃散,身体几近虚脱,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
终于,随着眼前覆上一片黑暗,林渊“砰”的一声撞在排成数列的盾墙上。
大脑顿时轰然一片,他被狠狠弹了出去,倒在地上,但马上又颤巍巍地一点点站起。
因为身后,那些残存的卫兵们正带着混乱的脚步在快速临近。
他的身影如风中残烛,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自己倒下。
眼里时黑时亮的视野中,映照着身前模糊的场景。
这是出城的最后一小段路程,但阻挡他的却是大片盾卫和骑兵。
不只是人,还有盾,还有马,成群结队。
此刻挡在他面前的,仿佛不是大片大片横戈跃马的精卫,而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身上的赤芒在快速退散,剧痛感、眩晕感、疲惫感、虚弱感却如潮水般不断涌上。
他真的好想就这样当头倒下,放空一切,干脆就这样直接死掉。
因为他什么都没了……真的,什么都没了……吗……
林渊狠咬舌尖,让自己保持最后的清醒,一点点把双掌慢慢合拢。
他很疯狂,从来,就不后悔任何一个决定……
后方,城东军统领带着残存的队伍,踏着尸体战战兢兢地靠近。
和林渊身前的盾卫与骑兵呈包夹之势,把他死死锁在中间,插翅难飞。
结束了……
这就像噩梦般的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那个城东军统领带着失神、错愕、惊恐、各种难以形容的目光和复杂表情,迈着沉重万分的脚步,执剑站在血海尸堆中。
此刻从林渊的脸上,他看不到该有的绝望,而是一种凄凉的笑,可悲可叹而又不知意味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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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意决绝,却仿佛又带着无尽遗憾。
让他几乎无力,没有颜面,更没有勇气去和林渊的目光碰触。
风中带着刺鼻的血腥味,令人窒息,直欲作呕。
他在战场上见过太多生死,却从未见过如此地狱之景。
只用了十几息的时间,眼前这个人就突破了万军之围,差一点就要逃离。
把他训练有素的士兵们,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燕国皇宫留不住他,千军万马被他所破。
此刻林渊是被逼入了绝境,但这个城东军统领却感受不到一丝胜利的喜悦。
为了拦下他,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
如果他不是在皇宫里消耗了那么多力量,如果是全盛状态下的他,想要离开燕京,绝对是轻而易举。
而当目光齐齐落在这个浑身是血,已经彻底站不稳的少年身上,那些一同跟上的士兵们,还有封锁城门口的盾卫和骑兵们,也同样喘不过气来。
“解决他……”
城东军统领抬剑直指林渊,不论是声音还是动作,感觉都是那么无力。
人群在心魂战栗中齐齐蜂拥而上,把摇摇欲坠的林渊绕成一圈,而后淹没。
可就在这时,他缓缓抬起的手掌中却忽然闪起一道诡异的微光。
看着这道微光,所有靠近林渊的人都勃然变色。
因为伴随着那道微光的,是一股恐怖绝伦到让他们根本无法想象的狂暴灵压。
四周的空气在瞬间变得燥热,而后又转息间变得灼热。
爆炸的火光淹没了所有人的视觉, 在无数惨叫声中,所有靠近林渊的卫兵们被远远炸飞。
最后的灵力带着暴虐的能量,把地面都给直接掀飞。
无数人被直接炸得四分五裂,即使是盾甲在前的盾卫们也伤亡大半。
轰雷般的爆炸声震得马匹乱成一片,在惊恐的啼鸣声中四处乱窜,阵型大乱。
惊天动地的巨响后,是一连串爆骨般的脆响。
浓厚的灰尘带着漫天血雾,无数碎裂的石子向四方倾泻而下。
石子击穿了那些侥幸得以存活的盾卫们的盾牌和身体,让他们全都蜷缩在地,无法再站起。
后方,无数乱窜的马匹躯体上,同样被砸出或大或小的血洞。
这是足以让人粉身碎骨的灵压冲击,更别说处于爆炸中心的林渊。
在金莲炸开的那一瞬间,他就感知不到任何事物的存在。
整个人就像是个碎裂的血袋,炸开漫天血浆,被高高轰飞至城门的方向。
但他强大的精神力量,让他在最后的时刻死死抓住了一匹受惊的马,瘫倒在马背上,任由它向着城外而去。
金甲圣衣彻底破碎,林渊全身都是血,找不到一处完整的地方。
他已经油尽灯枯,体力消耗殆尽,全身无数伤口上流失的血液不断消耗着他仅存的生息。
后方的城卫军终于在混乱中追来。
但所有燕人都知道,这个方向已经把林渊的结局给彻底定死。
因为燕京东边没有退路,只有一条隔断了整个太玄圣域的深渊禁地。
受惊的马匹像疯了般一路向前,在所有追来的燕人眼里,带着失去意识的林渊,永坠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