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自己,谁又能杀我……”
服下的毒寸寸逼近心脉,仿佛是要将骨肉彻底分离,由内而外的剧痛疼得让呼吸都在瞬间成为了不可承受的负担。
玉青时急促喘息出声,往后退了一步脱力跌坐在地上,侧首望着桌上燃了一半的红烛,想到自己不久前才知道的真相,忍不住讥讽而笑。
“只是我为何有今日死局,公主当真心里不明?”
庆阳公主闻言眼神飞快地闪了闪,死死地咬着唇不说话。
玉青时没得到回答也不在意,仰面叹了叹,自嘲道:“可恨我辛苦谋算半生,方知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枉然……”
啪!
她说完用尽浑身最后一丝力气把藏在腰间的东西捏碎。
距离她最近的人只来得及闻到一股刺鼻的火油味,不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就看到玉青时突然抓起桌上的红烛怼到了自己身上。
火星落身,顷刻就燃成了古怪的大火。
大堂内的宾客被这一幕惊得尖叫出声。
玉青时就像是察觉不到疼,浑身浴火竟还笑了起来。
“哈哈哈!”
“一人上路寂寞,本是准备了这宝贝想新婚之夜拉上太子殿下一起的,可公主既然来了,那就不必走了……”
“公主小心!”
“啊!”
早就惊呆的庆阳公主毫无防备地被火光缠绕住的玉青时一把抱住,失声尖叫的同时被玉青时抱着狠狠朝盖上了红绸的桌下砸了进去。
桌下藏着大量火油,见了火光砰的一声就炸出了巨响。
一火星燃刹那成海。
整个喜厅在接连不断的炸响中彻底沦为让人绝望的火海。
侥幸跑出去的内侍站在不远处瞳孔欲裂地看着轰然落地的横梁,崩溃大喊:“来人啊!”
“出大事儿了!”
“快去救公主啊!”
……
定北侯嫡出长女玉青时,幼时流落在外,十六被寻回侯府。
十八许嫁太子。
大婚之日,因恶行披露,于喜堂上自焚而亡。
太子嫡亲之妹庆阳公主因受其牵连,丧命火海。
帝后大怒,誓要拿定北侯府上下问罪。
可定北侯府近年来变故频生,除玉青时和一干奴仆外,满门上下早就没有活人了……
民间朝野对此热议斐然。
消息传入端王府,赤足站在石子路上的端王神色微变,默了许久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自焚了?”
来传话的人小心把头低了下去,双手举起一个精致的小匣子,颤声说:“罪女玉青时,自焚时还拉上了庆阳公主,两人一同丧命火海。”
“王爷,这东西送不回去了。”
带着银色面具的端王单手打开盒子,食指和拇指夹起盒子中的一块玉佩,看着上头的略带凌厉的迟字,随手把玉佩扔到那人手里,淡淡地说:“既然是送不到活人手里,那就砸碎用炉子融了烧给她。”
“这姑娘气性大得很,若不是庆阳耐不住心思去搅局,说不定今日被她拉入火海的人就是咱们尊贵无双的太子殿下。”
“这样的人物,我可惹不起。”
跪在地上的人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吓得打了个哆嗦,死死地低着头不敢答言。
端王自顾自地朝前走了几步,突然回头说:“对了,那玉佩上为何刻着一个迟字?”
“小的曾听人唤定北侯嫡长女为迟迟,想来应该是闺名。”
“迟迟么?”
“名字倒是不错,只可惜……”
端王言及一半,戛然而止。
他很是唏嘘地摆了摆手,说:“去吧,把这玉佩烧给她,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是。”
打发走了碍眼的人,端王看着满地的残花碎瓣,脑海里鬼使神差地闪过一道惊慌失措的倩影。
那人闯入时仓促,死的时候倒也不拖泥带水。
决然得很。
他俯身随手拈起一片花瓣,看着指尖残色轻笑出声。
“长得美,心也狠。”
“只可惜,蠢……”
话音落,残花瞬化碎片随风而落。
落入花尘之中,再难寻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