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中江七城落入敌国,他自己八成产业都在城内,一颗心早已经暴躁,这时候白泰空蹦出来,简直就是找死。
“哼,什么东西?既然他能站在这里,那就是中州的座师,更何况,白泰空是圣上的女婿,你公开辱骂驸马,难道是对圣上有不满?”
房相林抬起眼皮,不咸不澹的开口问道。
房家在中江七城也有产业,但数量并不多,倒也不是房家对中江七城没有兴趣,主要是元家在那地方深耕多年,房家一时半会根本插不上手。
福祸难料。
谁能想到,繁华富庶的中江七城会沦陷。
房相林倒也不至于幸灾乐祸,房家所有产业都在京都周围,如今中江七城失守,稍有不慎,盈匈国大军长驱直入,最多一个月,京都都有可能沦陷。
他只是习惯性的瞧不上元景慈。
“都闭嘴,都什么时候了,还吵什么!”
“白泰空,你说说……你嘴里这句有迹可循是什么意思?“
江武泰呵斥一声,最后视线又看向白泰空。
在玉旨学宫,表面上权力最大的人,还是江武泰,他代表了皇帝。
大公主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在江武泰的院子里玩耍,森森的皇宫里,规矩森严,皇帝偏爱皇子,公主们也只是有个衣食无忧,并不会得到太多重视。
大公主顽皮,江武泰悠闲,两个人关系反而最近。
先帝在世时,便赐大公主为江武泰的亲传弟子。
即便这次来玉旨学宫,大公主明面上是钦差,可她毕竟是女子,表面上的大义名声,是她来侍奉恩师,其次才是来坐镇玉旨学宫。
在江武泰的心里,大公主其实和孙女的地位一样。
江武泰不止一次和皇帝进言,希望玉旨学宫可以由大公主来掌管,但一直没有得到皇帝首肯。
大公主遇害,江武泰在山顶站了一夜,第二天他离开之后,半座山的植物全部枯萎,就连蛇虫鼠蚁都活不了命,仿佛是有什么瘴气一般。
其实白泰空能顺利来到玉旨学宫,同样有江武泰在背后推波助澜。
当年公主选驸马,江武泰就在暗中观察,他一生孤独,也没有子嗣,所以大公主的婚事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最终,白泰空也得到了江武泰的点头。
其实江武泰一开始很瞧不上白泰空,就是一个酸秀才,性格固执,但他和公主确实有真感情,为了公主,不惜放弃所有功名利禄,甘愿当一个驸马。
江武泰帮白泰空来玉旨学宫,也是要借他的手,调查出刺杀大公主的幕后凶手。
当然,江武泰的复仇,和白泰空截然不同。
白泰空只能手刃仇人。
而江武泰,是要让一个家族覆灭。
哪怕……你是元家。
又或者,你是房家。
……
众人视线落在白泰空身上,都在等他的解释。
“成也富庶,败也富庶!”
“中江军确实不需要国库,甚至每年还要给国库上交供银……但你们仔细想想,中江军的将士们并没有田产,他们日常要操演修行,根本没有时间忙其他事情,银子从何而来?百万大军,白花花的银子,天上掉下来的吗?”
“距离中江军扬名立万的那一场大战,过去了多少年?”
“这么多年,中江军到底又在干什么?“
“呵呵,其实是你们心里都清楚!将士们在做生意啊……上上下下,从将尉统领,到底层兵卒,都在做生意,都在购置房屋商铺。”
“你们可曾知道,中江七城最富裕的城池,地皮价格已经超过了皇都,有些庄园连皇都都要暗然失色,这七座城池被外邦人号称是天上人间,青楼里的姑娘连皇朝都瞧不上。”
“中江军在中江七城,就是国中之国,只要是个兵,就拥有阔错的金钱,又身处于这个销金窟里,谁还会记得操演?将领们都在亡命的捞银子,满眼都是银子,谁还会懂排兵布阵。”
“军队里的将士们各个脑满肠肥,拿什么和虎狼一样的盈匈国凶徒对战?”
白泰空摇了摇头,又冷笑一声,继续道:“做生意,其实也就罢了,但你们知道最赚钱的生意是什么吗?”
这一次,白泰空的表情更加绝望:
“倒卖战略物资。”
“中江军替国库节约大量军银开支,又因为是中州第一军,所以最强、最厉害的丹药兵器,都会率先运抵中江军。”
“而咱们的将士们在干什么?”
“在倒卖这些宝贝!”
“盈匈国有相貌亮眼的异邦姑娘,有美酒,有宝石……但他们缺乏中州的底蕴,缺乏最强的兵器。”
“等盈匈国打过来,中江军的兵器丹药都已经换成了美人美酒,又拿什么去打仗?”
“除了阵前投降,除了献上城池苟活保命,这群酒囊饭袋还能干什么?”
轰!
说到生气的地方,白泰空一拳轰在桌面。
其实,京中很多人都看到了中江军的腐朽,也有御史台的官员冒死进谏。
可恨……
中州腹背受敌,四面都是敌军,国库捉襟见肘。
这时候,能节约一点就是一点,中江军非但不要钱,每年还有银子奉献上来,哪怕皇帝知道中江军有问题,也只能暂时压住。
当然,皇帝也不是傻子,他派人去调查过。
他能允许中江军过分,但不能太过分。
可惜,在密不透风的利益网笼罩之下,百官沆瀣一气,上上下下都在吃利益,御史台的官员要不被买通,要不被暗杀,谁还敢把真话说出口。
最终,这个毒瘤就越来越大。
谁都没有想到,中江七城真的会失守。
但事实上,中州最坚硬的地方,实则是最大的软肋。
白泰空对中江七城的事情记忆犹新,其原因也和公主有关联。
后宫之中,谁都知道公主和元妃有恩怨。
但这恩怨的起始,就是公主三番五次让皇上去改变中江军。
然而,元家大本营就在中江七城。
那是个国中之国啊,元家怎么可能让区区钦差去染指,元妃更不可能,所以她天天在皇上身边吹耳边风,最终二人结仇。
以至于……
唉……
就连公主都要被刺杀,区区钦差,又算得了什么。
这硕大的中州,烂到骨头缝里了。
……
全场鸦雀无声。
房相林死死盯着元景慈。
元家。
都是元家做的好事。
“唉……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突然,江武泰长叹一声。
道理,很简单。
但谁都不可能逆转时间,即便是回到过去,谁又能改变中江军破败的大势。
“往玉城和中章城接壤,如果没有意外,盈匈国的下一战,就是往玉城……咱们最多还有三日时间,诸位都想想对策吧。”
江武泰嘴里的这句话,才是重点中的重点。
玉旨学宫坐落在中州腹地,以往边境再乱,和这里也相隔十万八千里。
谁能想到,中江七城失守。
别说小小往玉城,就连皇都,都暴露在了对方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