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灯光幽暗,简陋的几样家具透露着这间屋子的主人生活并不富裕。
此刻,屋内仅有三人,老剑仙莫一玄,明教教主苏恒,以及苏娘。
三人围坐桌前,似是早已知晓老人定会如约而至,桌上摆满了菜食,甚是丰盛,就连那几壶酒都是老人心心念念的苏家米酿。
“好了,现在该说了吧?”
老人也不客气,自顾自斟满酒,吃着菜,那兄妹二人却是正襟危坐,不曾动筷。
听着老人的话,苏恒轻轻点头,略微梳理了一下思绪,随即缓缓道:“前辈久不出世,不知可否知晓如今这天下格局?”
老人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苏恒也不意外,继续开口道,“自从梁太祖夺位之后,各地旧唐藩王纷纷自立,北有刘守光据燕云十六州称帝,晋王李存勖,岐王李茂贞同样据地自立。中有蜀王王建、楚王马殷、吴王杨隆演、吴越王钱镠,四家虽不曾明确称帝,但却打着向梁朝称臣的旗号,暗地里私养兵马,自成体系。南有大长和郑旻称帝,闽王王审知虽也称臣,其心却一如前几人。除却这些大势力,一些小朝廷更是不计其数,这年头,只要有点权便妄想自立为帝,梁朝内忧外患,举步维艰!”
然而,老人闻声却是摆了摆手,似乎有些不大乐意听,开口道:“这些朝野庙堂之事就不必说了,老夫不感兴趣,老夫只想知道江湖现在是怎么个形式?”
苏恒无奈一笑,片刻后,摇了摇头,严肃道:“前辈,晚辈跟你说这朝野之事,并无他意,只是想告诉前辈,如今朝野这般动乱,背后推动的,正是那江湖中的各大势力!”
轻呼一口气,苏恒面容愈发阴沉,缓缓道:“且不提上三宗如今紧闭山门,对此不闻不问,就说那内四堂,不良人相助晋王李存勖西征岐地,东讨燕、梁二地,战火纷飞,身为内四堂之首,不良人的势力之大想必前辈心中自然明白。而岐地连连战败,本想攀附幻音坊,但却久久未能得到回应,至于梁朝则是无人相助,此消彼长之下,难免敌不过李存勖,若非梁朝有着杨师厚这等悍将,只怕半壁江山都要落在李存勖之手!”
“不良人……”老人呢喃一句,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片刻后,才平静道:“老夫没记错的话,崆峒派的老窝不就在岐地吗,莫非崆峒派那几个老家伙会坐视不理?”
苏恒苦笑一声,“崆峒派论起实力来连我明教都敌不过,哪里是不良人的对手,不过前辈所料无错,崆峒派确实已经表明要相助岐王,不过只是相助防守,而不参与到进攻他地之中,如此也仅能保证岐地短期内不会被攻陷罢了。”
老人轻笑,却是点头道:“这倒是像那几个老家伙的脾气,你呢?身为下五门之首,明教想必也已经给自己留好退路了吧?”
听着老人语气中不加掩饰的讽喻之意,苏恒脸色也多有几分不自然,他怎会不知眼前这老人可是素来最见不惯江湖势力参与到庙堂纠纷之中的,但他又何尝愿意,实在是被逼无奈啊!
“唉,前辈这么说,让晚辈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连内四堂都掺和进去了,若是我明教不寻个站得住脚的地方的话,怕是很快就得被吞了,哪怕不良人不屑出手,同为外八门中的其他势力也不会没有这个心思的!”
“所以呢?明教相助于何人,老夫如果没猜错的话,莫非是朱温?”
老人晃了晃酒杯,抬眼看向苏恒。
听到老人的话,苏恒明显一惊,似乎对于老人的猜测颇为意外,许久,才点头道:“前辈果真料事如神,我本不想牵连其中,但我毕竟是一教之主,总得为教中兄弟着想,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靠身梁朝为好,虽说朱温夺权上位,但终归这份政权也算正统,一来我这心里也能过得去,二来还能制衡晋王,不至于一家独大。只不过这件事如今江湖上知情者并不多,毕竟……梁朝内部也并不像前辈想的那般铁板一块,朱温的几个儿子个个虎视眈眈,加上朱温常年奔赴战线亲自监军,朝内已是混乱不堪了,我也是在待价而沽,权且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老人并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虽说他对于苏恒相助梁朝这件事心里有所失望,但不可否认苏恒也有自己的难处,苏恒肯跟自己说心里话倒让他在惊讶之余也有所谅解与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