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三人一阵狂风扫残云。
刘据盯着屋顶的眼睛,终于抵抗不住周公的召唤,也很快进入梦乡。除了小不点手腕上的黑色手环慢慢的转动,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日上三竿,父子三人几乎同时醒来。在园中的水井旁简单地梳洗一番,便牵着一大一小俩孩子,恭敬地站在正房廊下,三人同时两手从额头位置下移至胸口,躬身,刘据道:“多谢贵主人大恩,我父子永志不忘。”转身欲走。
“等等”
正房门随声打开,那个大汉从屋内快步走出来,来到刘据面前,同样大礼
“贤。贤弟。。。。”突然把右手往左手心一砸,“小老弟,我是一个粗人,文绉绉的话的确说不出来。我看老弟你一定不是寻常之人,为什么会落难,我也不问,敢问老弟,你现在想到哪去?有什么打算?我原本是个什长,小老弟有什么难处,老哥我也许能帮上点忙。”
“多谢兄长美意,我父子三人落魄至斯,衣食无着,居无定所,想出函谷关寻找生计”
“是这样啊,我还以为老弟要向南去县城呢。我在县城的几个袍泽在县衙共事,看老弟也是知书达理,识文断字的,还想把你推荐给他们,也可以让你们父子能够找个吃饭的地方。如此,可惜了。”
“大叔,太公还没早起吗?我想跟太公告个别。”刘畅上前拉了一下断臂人的衣襟,跟他说道。
“小公子有心了。面就不用见了,免得再勾起家父的伤心往事”断臂人看了一眼上房,蹲下来,摸着刘畅的头,神色也有些灰暗。
“这是为何?”刘畅有些不解的问道。
“唉,原本我也有一子,夭折了。如果他还活着,也有五岁了。和你一样大了。”
“大叔,能不能再给我们一些麦饼?”刘畅有些难为情,内心挣扎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小三,不得无礼!”刘据呵斥道。
“呵呵”大汉呵呵两声,伸手摸了摸小三的头,站了起来,转头对屋内喊道:“取些麦饼来”
“诺”
片刻,一个瘦小夫人从屋内出来,一袭淡蓝色长裙,盘了个发鬓,不失雅致。手中的篮子里装着十几个麦饼。
“多谢大母赐饼”小三接过篮子。
女子福了福,并未搭话便回去了。
“多谢兄长,多谢大妹子”刘剧也连忙称谢。
“啊?!哈哈哈”断臂大汉哈哈大笑了起来:“大妹子是我,我才叫大妹子。”
“啊?你叫大妹子?”
“是啊,我从小体弱多病,家父怕我养不活,就取个女人的名字。说起来还真神,改了名以后,我就在没有生过病,身体一天比一天强壮。”大妹子大汉灰暗的神色一扫而空,还有意无意的挺了下胸口。
“老弟一路保重”
刘据爷仨再次大礼拜别。出门寻到大路,三人便一路向南出发。
“嗟来之食”宝儿嘴里咕哝着,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对于宝儿的自言自语,那爷俩早已习惯,见惯不惊。
“哎,父亲,你发觉没有,二哥的情况好像好了很多唉”刘畅围着哥哥转了一圈,很惊奇的说。
“是吗?”刘剧一下激动起来,如果宝儿的病情有好转,这可是天大的喜讯。
“你没发现吗?今天早上,我们跟那家主人告别的时候,二哥行礼也行的很规矩,而且,我们昨前天说的话,他现在都记得。”刘畅很肯定地回答。
“是吗?是吗?我来试一下,宝儿,这是几个?”刘剧伸出俩个手指,伸到宝儿的眼前,充满期望的问道。
“咦,啥子问题?婚姻问题!”
“什么?婚姻问题?”刘剧把两个手指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也没明白两个手指和婚姻有什么关系,失望的摇了摇头。
“二哥,二哥,你跟我说说,什么是嗟来之食?”刘畅看父亲失望的表情,有些不甘心。便面对二哥,一边退着走,一边跟二哥说话。
“两只小松鼠。一起打老虎”
“不对,不对,是12345,上山打老虎”
“欸,打老虎,大老虎”
“好好走路”刘剧看着退着走的小三,赶紧纠正,已经有一个傻儿子了,这个要是再摔傻了,自己可就没法活了。
“二哥为什么对嗟来之食有这么大的反应?”刘畅掂了掂背在身上的包袱,里面可是他要来的十几个麦饼。
刘剧看着自言自语的刘畅,张了几次嘴,最后还是忍下去了,没吱声。
“对嗟来之食没反应的,也许就你一个怪胎了”这是刘剧的心里话。
“二哥,这是乞食,不是嗟来之食”刘畅看着二哥又恢复不说话的状态,转过身子,拉着二哥的手和二哥并排走着。
同时不放弃和二哥继续说着话。
“有区别吗?”宝儿没啥反应,刘据却接过话题。自己用尊严换食,虽然过了口头那道关,心里深处还是有一丝羞愧难言,也认为这是嗟来之食。
“当然不同了,乞食在乞;嗟来之食在嗟。”小三慢条斯理,“乞者在我求,嗟者在人施舍。晋文公当年,也曾乞食于野。野人还拿土块羞辱文公,文公一行也没人恼怒。想想看,如果当年的野人把一个麦饼丢在地上,对文公说:来,吃吧!结果会怎么样?野人必会被文公斩成肉酱!嗟,连施舍都不是,就像喂狗,是对人的侮辱之词。”
“啊!我终于明白了,伍尚为什么要杀那个浣纱女了,父亲,你是不是也有要杀了他们一家的想法?”说着说着,刘畅突然站住脚步,眼睛直直地看着父亲,口气很严肃的问道。
“我?胡说!”刘剧真的吓了一跳,小三说的对,他真有要杀了他们的想法,哪怕事后为他们树碑立传。。。想着、想着,刘剧不知不觉的背后留下了冷汗。
“孔子也乞过食啊,他乞食的对方还是乞丐。。。。。。”从父亲的语气中,刘畅知道,他说中了,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