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能看到轿子,老夫人就挣脱柳氏的手,杵着拐杖急切的下台阶,朝轿夫来的方向走。
“娘!”大夫人柳氏追上老夫人。
柳心施施然,莲步款款步下台阶。
迎面而来的三夫人赶忙小跑至老夫人身边搀扶,“娘,你当心些!柳大夫和黄神医都瞧过了,没有大碍,修养三五个月保准好全乎了。”
待瞧见手臂吊着、手掌裹着、病恹恹的宁钰,老夫人狠狠剜了三夫人一眼。
“你这当娘的心可真不小!”
宁钰被一群人拱卫着进了门。
另一边,刚上任半天的新知县步行到了荣宝堂,找到大老爷徐厚柄。
两个钟后,大老爷匆匆忙忙回府。
听大老爷说完,三老爷从椅子上弹起。
“什么?安亲王要住到咱们家来?好端端,怎么就要到咱们家住呢?”
别不是冲着他的宝贝闺女来的吧。
“坐下!”老夫人林氏气沉丹田,当家主母风范陡现,“安亲王身份尊贵,愿意下榻到咱们家,那是咱们家的福分。”
大老爷解释道:
“方知县说,青峰寨条件简陋,安亲王住不惯也吃不惯,放眼南里,就数咱们徐家宅子最大厨子手艺最好,所以请咱们代为接待,最晚今天晚上就要住进来。”
“方知县刚来一天,咋就知道咱家宅子最大厨子手艺最好?”三老爷疑惑。
大老爷不想回答自家兄弟的蠢问题,转头对老夫人道:“儿子想着,就将安亲王安顿在提名院,老三一家子暂时住到聚宝院来。”
徐家发迹不过十几年,属于典型的中途乍富,住宅富丽奢华,但过于浮夸,说简单点就是庸俗没品味,三房好歹是读书人,相比于聚宝院和尚武院,提名院还算雅致清幽。
“我不同意!聚宝院和尚武院哪个不比提名院大!”三老爷跳脚,“再说,钰哥儿还伤着呢。”
没人搭理三老人的诉求。
“除了提名院,也没有更好的去处,就提名院吧。”
老夫人一锤定音。
旋即又道:“钰哥儿伤了手,安亲王在也不方便,宴请亲朋澄清钰哥儿是女儿身之事,暂且放一放。”
“欸。”大老爷应声,“我回去就告诉噙雪,让她先别递帖子。”
三老爷眼见回天乏术,只好退而求其次。
“聚宝院算了吧,我们搬到二哥院子。”
“尚有院也成。”大老爷心知三夫人同二夫人的关系,比同自家娘子亲密,加上儿子徐宁炆的脾气,对三老爷不愿来聚宝院,便也不好说什么。
宁钰歇晌起来,就见院子里码放了二十多个箱笼,一问才知燕时要来。
晚上。
徐家设家宴替燕时接风。
除了外出做生意的徐宁炆,其他徐家人都到齐,连徐林芃也被从青峰寨叫了回来。
老夫人林氏是生意人,大老爷、二夫人、三夫人也是生意人,二老爷过去拉帮结派如今也做生意,三老爷是教书先生,个个能言善道,饭桌上“其乐融融”。
其中属三夫人和三老爷最殷勤。
究其原因,乃是因为宁钰告诉他们安亲王未婚。
二夫人二老爷也很热情。
对此,徐林芃忍不住翻白眼,真想问一问老爹老娘有没有打盆水照照,家道中落的破落暴发户,凭什么匹配皇帝的儿子,更别提他们的闺女既不端庄也不贤淑。
最郁闷的还属宁钰。
右臂一直痛不说,脖子也被勒的难受,左手吃饭也不太顺畅,很多菜勺子根本舀不起来,有客人在也不好叫人喂。
席散,各回各家。
宁钰随爹娘和二房一家回到尚武院,喝过药、擦完身子,看了会儿书就上床睡觉,可手臂太痛,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叫睡在外间的知意替她穿好衣裳,左手提着灯笼往提名院而去。
提名院外守门的两个带刀侍卫见是宁钰,直接放行。
到了燕时睡觉的小院儿,远远闻到一股饭菜香,等房门打开,桌上果然摆着七八道菜,都还冒着热气。
“就说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正好我晚上也没吃饱。”
将灯笼递给侍卫,宁钰兀自跨进门槛,走到饭桌前坐下,见饭桌上摆着一副碗筷,自来熟的吩咐侍卫再添一副碗筷。
“王爷。”林昊看向燕时。
“不用添,你先下去吧。”燕时合上书,走了过来。
春寒刚过,天气仍有些凉,林昊依言退出门外,顺手带上门。
“什么意思?不给我吃?”宁钰瘪嘴,“看不出来你如此小气,亏我强撑病体给你腾地方。”
“这些本就是替你准备的,我不饿。”燕时坐到宁钰左手边。
“嗯?”宁钰疑狐的打量他。
燕时倒了杯茶放到宁钰面前,“我瞧你晚膳没吃多少,想着你定会过来。”
“你倒算的准。”宁钰端起茶杯喝了口,发现是花茶。
“瞧着不是徐厨子做的,”喝完茶,她探头看了看菜色,“你把县衙的李厨子弄小厨房来了?”
“嗯。”燕时拿起筷子夹了根青菜。
大夫交代,刚骨折的人前几日饮食宜清淡。
“你干嘛?”盯着送到嘴边的青菜,宁钰大受震撼,“堂堂亲王殿下,要喂我吃饭?”
“不是手不方便?”燕时面不改色。
“是不方便!”宁钰打趣儿道:“我怕某些人秋后算账,说我藐视皇权,胆敢将亲王殿下当做下人使唤……若因此被斩头,岂不比窦娥还冤?”
燕时不知道窦娥是谁,但好赖话还是听得出。
“吃不吃?”燕时板着脸。
别说亲王,就说从前的燕二公子,也是没有伺候过任何人的。
“吃吃吃!”宁钰咬住青菜,故意慢慢嚼,老半天才吞下,又故意摆出一副享受的表情,“不愧是来自亲王的服务,果然非同凡响……我要吃豆腐。”
燕时给她夹了块豆腐。
“咦?闻着不喜欢,还是吃黄瓜吧。”
燕时什么也没说,放下豆腐,夹了块黄瓜炒鸡蛋。
“手痛,闻着鸡蛋味儿不舒服,赶紧拿远些。”宁钰嘴上说着不舒服,眉眼却是舒展的,一看便知是故意刁难。
岂料燕时仍二话不说,将黄瓜盘坐挪开。
正当宁钰以为他不会发脾气的时候,燕时盛了满满一大碗鱼汤,不轻不重放在宁钰面前。
“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