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寒今年二十,长得眉目清秀,能吃苦,人也机灵,做事麻利,堡主的家仆都不如他。
但就因为他是荒客,堡主儿子天天偏欺负他,堡主见到他就骂他。走在街上,时不时会有堡民朝他吐痰或者扔石子。
荒客就该待在墙外野荒。
阿寒是半年前,老堡主力排众议带进来的。老堡主毕竟德高望重,堡民们便默许了。
但即使入了墙,也会饱受欺凌,大家都想把他排挤出去。
阿寒不仅被黥面,额头上烙了“荒”字,警示他人。同时要做全堡最脏的活,受低人一等的待遇。他上午给全堡人拉粪,下午伺候堡主全家。
但他任劳任怨服侍所有人。他不想再回到墙外。
可最近堡里在丢孩子,大家都觉得是他晦气,招来的妖物。
他拉车上街,挨户去收大家的粪便。每个人都对他冷脸,他嘴角依然带着笑意。他知道这很贱,可是他不想让自己一副苦相,他要自己看得起自己。
一个妇人却扇了他一巴掌。
“你为什么总是笑?!”
嘴角破了,阿寒依旧恭敬道:“婶,你有夜香要倒吗?”
那妇人却红着眼又扇了他一巴掌。
“你怎么好意思笑的!我女儿昨天丢了,就是你害的!那妖怪一定跟着你进来的,你这个晦气玩意!”
妇人这么一喊,街上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喊,并围过来对阿寒拳打脚踢。
“晦气玩意!”
“死荒客!”
“滚出去!”
“……”
等大家撒完气散开,阿寒才从地上爬起,用手帕擦擦脸上血,继续下一家。
到了中午,阿寒收齐全堡的污物,来到西边田地倾倒。
牛家堡的结构,东半全是房子,西半是田。
阿寒来到田地远侧的河沟边上。东张西望,确认无人后,小心潜入河沟。
这条河沟在地下与外面大河暗通。按理讲,围墙不应有疏漏,堡门应是唯一出堡通道。
但是庄稼得灌溉,得有水源。考虑到牛家堡地处华夏西北,水妖偏少,外面荒客也不清楚河沟入口在哪,河沟便得以保留。
阿寒水性不错,憋着气游到了堡外。
他浮出水面,贴着一面陡峻的峭壁,抓着垂下的藤蔓向上爬。大概爬了三四丈,一双手将他拽入峭壁上一个隐秘的洞穴里。
这是野荒上躲避妖兽、藏身的好地方。
一入洞,三个孩子开心地围上他。
“寒哥哥!”
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都很精瘦。女孩面色苍白,看起来病怏怏的,但一双大眼依然水灵。
阿寒将他们紧紧拥入怀中。见到他们,他也十分开心,露出发自内心的笑,而非在牛家堡那般强挤出的笑容。
“看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
阿寒从怀中掏出包子和肉干,矮一点的男孩立即兴奋地抢走,已经两天没吃什么像样的东西了。
高一点男孩瞪着阿寒受伤的脸,冷哼一声:“你还是不该去牛家堡。”但还是接走食物。
阿寒手里还有一袋草药,递给了女孩。这年头,药最不便宜,几乎花去了阿寒半个月工钱。
女孩却没开心,眼角隐约闪着泪光。她心疼地摸了摸阿寒肿青的脸颊。
“寒哥,你别在堡里待了。野荒虽然危险,但不用天天受人气,你回来吧。”
阿寒灿然一笑,摇了摇头。这妹妹最疼他了,但他回到野荒,去哪方便给她买药。他好不容易才混进墙内。
这三个孩子,就是他一心想留在牛家堡的原因。
有朝一日,他会把他们全部接入墙内。
当天下午,被堡主儿子倒吊在树下的阿寒,看到猎妖师白仲逸走进院子,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
“你说什么?”
听到眼前青年的话,白仲逸一脸讶异。
阿寒再次道:“纸条是我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