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只要那五百人、一千人没有毛病，不是木头人、不是麦子、不是死人就不会呆在那等着别人来完成那一步。</P>
所以，杀人并没有刈麦来得简单。</P>
除非杀人者是黄青玄、何雷这等对于兵卒而言远超刈麦者之于麦的非人存在，别说只是一千人，便是三千、五千、上万人，不到日落即可尽数收割。</P>
冷魅和姜逸尘不是非人存在。</P>
二人便没想着要杀尽峡谷里现有的千名瓦剌人，以及个把时辰后也将赶入峡谷的更多瓦剌人。</P>
二人的目的仅是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以尽可能少的伤损穿过一线峡谷。</P>
那名瓦剌勇士虽将二人从岩壁上截落，却也让那块巨石轧死三名瓦剌兵卒，并且为后来者增添了个不易逾越的障碍。</P>
一定程度上帮二人实现了截流。</P>
只不过三十余丈之于十二里相当微不足道。</P>
二人这十二里一线峡谷之路才刚刚开始。</P>
定要用最省力的方式开始快速向前。</P>
姜逸尘反握着暗哑剑剑柄，剑柄朝上，剑锋在下，就像握着匕首。</P>
暗哑剑不属于短剑，可长不及三尺，到底还是短了些。</P>
也因此，暗哑剑才便于藏身。</P>
姜逸尘扮成小影混入红衣教染坊时藏过，第一次扮成瓦剌人在北地探听情报时藏过，这回再扮成瓦剌人深入瓦剌行刺，所藏自然也是暗哑剑。</P>
从这方面来说，暗哑剑与匕首无异，杀手和刺客总会藏着匕首行刺。</P>
这时候姜逸尘也把暗哑剑当匕首。</P>
只一味求快，匕首的出招收招速度确实要比剑快。</P>
姜逸尘和冷魅倾身疾行。</P>
暗哑剑锋朝右斜向刺出，便戳穿一人咽喉！</P>
横收而回，又划破一人脖颈！</P>
反手朝前捅去，即戳毁一人胸甲、扎入心脏！</P>
往左后侧回撩，拦下后方之人追身枪眼，反让对手破肚！</P>
每次出剑收剑都刚刚好能让敌手受创见血。</P>
刚刚好能以些许霜雪真气侵入敌手脏腑，促之生机迅速凋敝。</P>
刚刚好能靠些许阴风功的凶煞之气冲垮敌手心智，进而摧心毁脉！</P>
十步杀四人。</P>
姜逸尘将力道与真元的把控运用都妙到毫巅、点到为止、无分毫浪费。</P>
姜逸尘有暗哑剑当藏身匕首，冷魅也有两把匕首可藏靴中。</P>
墨色双刺和匕首一般长短，使唤起来也当如真匕首般疾而险。</P>
冷魅与姜逸尘并行而出，同一时间内却比姜逸尘多跑出一步、多杀了两人。</P>
她的身后不可避免地出现空档，这才有姜逸尘回剑补牢。</P>
两人在十一步间杀了十人。</P>
听来似乎要比刈麦简单。</P>
但这终究还只是开始。</P>
总有些麦根生刺头的硬茬没那么好收拾。</P>
遑论还有那些介于中州一流与顶尖江湖高手水平间的瓦剌勇士伺机而动。</P>
下一个十一步，冷、姜二人杀了八人。</P>
再下一个十一步，二人只杀了一人。</P>
三名瓦剌勇士缠住二人，除了没法阻住二人前行，已让二人无法从容施展。</P>
接下来一炷香时间里，二人甚至前行不足三十丈。</P>
所幸在第四第五名瓦剌勇士围杀过来前，二人总算了断了两名瓦剌勇士性命，得以往前窜出个数十步，才再次被拖住前行步伐。</P>
从一线峡谷的东侧到西侧。</P>
十二里路的缠斗与突围，就是这么枯燥地重复着。</P>
可冷、姜二人全无闲暇去思及其中滋味，唯有一直前行。</P>
生路就在前方。</P>
生路就在夜幕降临时。</P>
峡谷过窄，天上星月的亮光鲜少能洒入当中。</P>
在冷魅和姜逸尘出招收招逐现迟缓、渐现僵硬时，二人以夜色为衣掩形遁逃。</P>
最后的两里路，他们一百步间也杀不了三五人，可身前敌手已渐趋稀少，身后追兵也逐步被甩远。</P>
十二里路，从东到西，他们不知杀伤多少人，只知悬崖断口已至。</P>
瓦剌人不是没有想过这悬崖断口会是两位中州武者的生路，却怎么也无法想象区区两人要怎么杀穿千人镇守的十二里路，只认为这十二里路就当是二人的断头路。</P>
然则，断头路前，路断无人。</P>
断头路下，湖面如叶形镜面，反射着嘲人月光，却照不出二人半点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