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自己起身之后,都表情不很轻松的相互看着。
其实这个要求很奇怪,假如真的就有人对抗调查了,可他们自己本身的确不知道,那又怎么说?也算在他们的头上吗?
刘瑾其实想想也明白,守皇陵需要那么多人干嘛?
道理讲不通就可以抗旨来论了,这里有道理可讲吗?
马永成则说道:“早该给他们去个信儿的。”
“你知道他们已经侵占军屯田地?”刘瑾直接反问,“你允许的?”
“咱家怎么会允许?!”马永成急了。
“所以现在去,让他们都收敛点儿,该交出来的东西都交出来。”
尤址却不乐观,“估计不是太容易。”
“能活的人死不了,会死的人也活不下去。不会看风向,谁也救不了他们。”
……
……
正德四年,六月底。
京师已经非常炎热,官道两旁的杨树结满了叶子,挡着阳光、形成斑驳树影,夏日的蝉鸣也不会缺席,鸣叫得让人烦躁。
没有多少时间给张璁在京师空耗,内阁阁老都见了他了,他没有理由还磨蹭着不出发。
即便他知道此去困难重重。
说起困难……旁的不提,就是给他派得这十个精干侍卫也能看出一二。
一般来说,朝廷的御史是不会有人敢杀的。但这次的事情则不好讲……万一有人杀官造反,这个官可就是张璁了。
朱厚照不愿意这样一个人才莫名其妙殒命在那种状况之下,所以还是派了几个人跟着,若是遇到什么危险,也能有点儿操作的空间。
明面上是这些人。
暗地里,朱厚照派了锦衣卫副使韩子仁也一并去往宁夏。
不过张璁并不知道。
他只以为自己是孤军奋战,回望京师这座雄城的时候,他还生出几分慷慨之情。
“不求连城壁、但求杀人剑!”
“出发!”
张璁的大名自淮安山阳而起,京里面……皇帝在推动军屯之事时,也不算秘密,主要的官员都参与了,所以早在张璁出发几日前,就已经有人往西而去。
此事之所以选择从宁夏开始,便是因为宁夏有一指挥使何锦义给锦衣卫查出了问题,以此为突破口,朝廷首先要动宁夏的军屯。
实际上在何锦义之上,还有宁夏总兵姜汉,正德二年,原宁夏总兵杨尚义因作战有功,被调入河套军管区,王守仁总督军管区三镇军政,杨尚义则以副职身份分守九原镇。
而宁夏总兵则由延绥总兵姜汉接任,姜汉本榆林卫世袭军官,初为榆林卫指挥使,后升榆林镇都指挥佥事,至正德三年末,累功晋升总兵官、镇守宁夏。
此外还有宁夏副总兵,杨英。
姜汉、杨英都是有战功之人,历史上后来的安化王造反,他们也都拒降叛军,尤其姜汉,被骗去参加了当晚的酒席,因为破口大骂而被叛军所杀。
不过能守住造反底线是一回事,为官时是不是私占了军屯之田又是另一回事。
打仗归打仗、享受归享受,这是大部分武人的真实情况。
锦衣卫和太仆寺都在明里暗里的追问草场、田亩的权属情况,这本就已经让他们心生疑虑。
等到后来听闻镇守甘肃的平虏伯周尚文和河套军管区总督王守仁都接旨入京,便更为不安。
朝堂之上一切平静,边疆也无战事,即便皇帝要召见谁,一般而言也是分开召见,哪有让边疆大将都离开驻地的?
现在一并进京,肯定是有事情啊。
重重忧虑终于在听到京里带回来的消息之后化为现实。
“查军屯?!”姜汉声音都提高了几个音量。
杨英听来人说出这个也有些不信,而且脸色顿时凝重了不少,“打听清楚了吗?是只查那个何锦义还是清理军屯?”
“朝廷给的旨意,是令陕西道御史张璁,清理宁夏草场、军屯。所以不会有错的。”
“这可非同小可了?”杨英转而面对姜汉,“真要如此,宁夏怕是几无宁日。姜总兵,这事得早做打算。”
“如何打算?”姜汉皱着眉头,“所来为御史,是钦差,他以圣旨要我等清退田地,难道我们能抗旨不遵?”
就是这个问题,人家堂堂正正而来,你有什么办法?
杨英咬了咬牙,叫喊了一声,“是何锦义那个家伙占了田,谁说我们也占了田了?”
这话么,姜汉听得懂,无非就是把一些田地置在别人的名下,但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因为大家都见过皇帝、都了解他,所以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姜汉叹气,这大夏天的,从京师里尽吹来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