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他这次相视也不是‘勾引’,而是一次赌注。
他赢了,所以想要乘船的要求就被满足了。
“许多人看着呢,可以回去了么?”
朱厚照摇摇头,“前面河道开阔了,我想去那里看看。”
“那里就是集市了!人更多!”
“人多才好。”
“你。”姑娘攥着桨身,圆圆的眼睛怒视着,“你不讲道理。”
“我如何不讲道理了?我说我要乘船,又没说只乘一会儿。”
“哈,哪有这样的?”姑娘眉头撑起来,做了个不可思议的表情,“那要是你想坐一辈子,我难道还要给你划一辈子?!”
她是情急之下说了这话,可话出了口才觉得‘一辈子’这个词实在是有些羞人了,于是一扭身,一跺脚,气上了,就不知道是气别人,还是气自己。
那翻姿态,还真有小女儿家的灵性与可爱。
“好了,好了,你若是将我划到集市那边,我便答应你的赌注。你不是最喜欢看京师的不夜城么?到时我派人带你和你爹爹去。”
姑娘又大喜,小脸蛋儿笑得鼓起来,仿佛马上就要出水一般,“当真?”
“无非就是花钱的事,在下还算有些薄财,不成问题的。”
大约是不夜城的繁华与热闹的名头传到了这里,于是激起了许多人的向往之心,大概她们也想看看漫天都是灯笼的热闹之处。
而在搭话的时候,恰巧知道他是从北方来的。
也因为对这个感兴趣,所以多问了几句,否则一个良家未嫁女子又怎么会说上话呢。
“那好吧。”
说完她又划动起来,双臂前伸,身子微倾,展露了颇有弧度的纤细腰肢。
朱厚照欣赏了一会儿才移开了目光,这个厚脸皮不会觉得不好意思,要一下子看足了才够,随后他撑着下巴看向两边,问道:“蒋姑娘,在下想问你个问题。”
“嗯?”
“按你所见,你觉得这几年来,乡邻们都生活的好么?”
姑娘天真无邪,思考也不思考,“挺好的啊。”
“听说许多人家改种了棉花,这也好吗?”
“嗯……我也不知道,反正,也会听爹爹说有人是赚了许多的,这样应该算很好吧?”
到底还是未长大的姑娘,估计也没怎么关心过家里的柴米油盐,不当家,自然也就不知道生活的难易。
不过有一点她应该是知道的。
朱厚照想到就问:“蒋姑娘,你们这里的女子嫁人,嫁妆一般都给多少?若是与以往相比,会不会有增多?大部分人家也都是给得起的吧?”
他本来是想侧面打听一下,
结果一下子把人家姑娘说得脸色彤红,也怪他穿越几十年根本没有民间生活经验,找女人更没有什么难度,他只要开口就行了。
“这,这,这我更不知道了。你莫要问了。”
朱厚照挠挠头,算了。
他还是自己看吧,前方河道开阔之后,能看到一座拱桥,拱桥两边确实如她所说是个热闹的集市。
看着络绎不绝的人流,商贩们肩挑手扛,而尘世间的喧闹之声逐渐接近,他便知道其实也不需要问得太多。
于是他收起‘视察’的那份劲,心其实也放松起来,不过这会儿再看么,似乎有些不对,
“你生气了?”
“没有。”
“明明就是生气了么,脸上都写着了。”
“我们回去了。”
说着她也不等同意或不同意,自己就转弯了。
“行,回去就回去。”朱厚照想着不要逗得太狠,都生气了。
哪知姑娘更加来气,说得比他还大声,“回去就回去!”
弄得他连连感慨,还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回到客栈的时候,是两边各等自家人。
姑娘家害怕父亲的目光,朱厚照也有些不好意思面对王守仁和徐阶,咳嗽两声才往回走。
而徐阶也学王守仁不管皇帝这档子事,只上前说:“老爷,有人求见。”
朱厚照脸色一变,他在外隐藏身份,谁会来?
“什么人?”
徐阶凑前低声说了句,“宜兴知县骆应林,抓了那曹县丞以后,阻挠棉花收购一事被曝露出来,此人唯恐自己失察而致过失。本来是不同意他来的,不过他胆子小,自杀了一回……王中丞也说此人还算个清官,死了可惜。”
朱厚照明白了,只是没想到抓了个县丞,把知县吓死了。
“胆子小点儿也好,知道哪里不能伸手。行,叫他过来吧。”
“是。”
说完一群人浩浩荡荡又上了楼。
仿佛这客栈是自己家的一样。
而胖掌柜和她的女儿都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但见本县知县满头大汗,双腿哆嗦的走了进来。
掌柜的见是父母官,更加一激灵,“大老爷!”
“莫说话,莫说话!”知县大老爷几乎是央求着的语气,他自己这条小命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呢。
而蒋姑娘也看着这一幕陷入沉思,昨儿只觉得人多,他还站在年纪最老的那人身后,所以没多想。
现在再看,那么多人竟簇拥着他,还把堂堂知县吓成这副模样,他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