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雅之人听白发之人如此说道,心中虽早已是风雷激荡,想着哪怕是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在所不惜,可对于白发之人他有着打心底里的敬意,最后还是深深的按捺住了心中的躁动不安。
望着浑身魔气恣肆,气势一路暴涨的沈飞鸖,儒雅之人浑身爆发出滔天戾气,思绪却是不禁飞到了许多年前。
当年灭门的惨状,如附骨之疽,又宛如梦魇一般,亲人死前惊恐无助的眼神,始终盘踞在其神魂之海,刻骨的恨意哪怕是倾尽九天星河之水,亦无法荡涤干净哪怕一丝一毫。
儒雅之人名为沈崇勋,乃是如今燕国的太尉,节制燕国天下兵马,他的经历在燕国可以说是传奇,市井坊肆的说书人不厌其烦的重复着他的故事。
这沈家本是太玄山下普通的农户之家,那一年沈崇勋也只是六岁稚龄,一家三口茅屋两间,薄田几亩,日子虽说过的清贫了些,可也乐的逍遥快活。
那一日,沈崇勋正端坐在村中学堂,认真聆听着堂上先生的教诲,忽然学堂外传来大声呵斥叫喊哭骂之声。
一众小孩哪有甚定性,便一窝蜂的跑出了学堂,但见大群的兵丁正凶神恶煞的抢夺着村中诸物,有些不甘的村民心中不恚,正与兵丁纠缠僵持。
这时一群人簇拥着一位身体佝偻,瘦骨嶙峋的老者走了出来,一众村民见到老者,顿时停止了哭泣,自觉的站到了老者身后,当然也包括沈飞鸖这些稚龄孩童。
老者虽面露戚色,可还是拱起双手颤颤巍巍的朝着那兵丁头领模样之人作揖道:“这位大人,小老儿是这村子的村长,今年该纳的岁粮,我们早已完缴,却不知大人这是为何……”
老村长话说一半,可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你就是村长是吧,呸!”头领模样之人语气显得不屑,不过却是有些不生硬,斜着眼睛看着老村长,“岁粮干我鸟事,老子现在征的是兵粮,我们也不想见红,识相的赶紧给老子滚开,乖乖将粮食交出来,老子长眼可老子的刀不长眼。”
“你…你们…”
“你们太欺负人了…”
“就是…”
“老村长,咱们跟他们拼了…”
“对,跟他们拼了,跟他们拼了…”
顿时村子里面众人群情激愤,双眼通红,而对面的兵丁却是毫无惧意,眼中尽是不屑。
沈崇勋此时被自己的父母拦在身后,他虽然年幼,此时同样愤怒不已,拳头捏的发白。
“住口!”
老村长手中的弯曲拐杖重重的戳在地上,说话声音不是很高,却是铿锵有力,原本嘈杂的场面顿时寂静下来,皆都静静的看着老村长,不过面上皆是愤懑之色。
“大人,我们都是些山野愚夫,按说也没读过几天圣贤书,识不得几个大字,只知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些大的道理我们不懂,但是我们知道,我们之所以能够安宁的生活,都是边关将士们浴血奋战而来的,若是将士们有了难处,我们就算是倾尽所有,也要让将士们吃饱了再上战场。”
老村长说的老泪纵横,苍老的声音充满了哀伤。
“我们村子出了那么多吃皇粮的,却没有一个像你们这样的,老村长的三个儿子更是全都战死在了沙场,当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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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亲手送他们上的战场,如今连个尸首都没回来。”人群中有人气愤不过,怒喝道。
原本还显得不耐烦的兵丁,闻听众人话语,脸上的神情顿时变了,手中抢夺来的粮食诸物,不自觉的放了下来,迅速的整装列队,在那头领模样之人带领下,朝着一众村民郑重的行了一个军礼,每个人眼中皆充满了无限敬意,转身就准备离开。
“将军请留步!”
就在一众兵丁转身离去的时候,老村长却是叫住了他们。
听得声音,那头领之人挥手让一众兵丁停了下来,等待着老村长的下文。
“边地是不是又变的不太平了?”
老村长浑浊的眼眸陡然变得清明起来。
那头领模样的兵丁默然片刻,随后重重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片铁血征伐之色,声音略有沙哑,道:“秦兵悍然犯境,来势较之向往凶猛异常,函谷关已是战火连天,人间炼狱,阵前战士浴血奋战,却食不果腹,我等奉命征粮,心念同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在这里给诸位赔罪了。”
说着那人便抱拳单膝直接跪了下来,身后兵丁见状,霎时齐刷刷的全都跪倒在地,皆是沉默不语,浑身铁血气息却是愈发浓郁起来。
“将军使不得啊,你们快快请起。”
老村长见状慌忙上前扶住那头领模样的兵丁。
一众村民见状,心头的怒火不觉也烟消云散了,人群不约而同的散去,不多时便见人群又三三两两重新走了回来,手中或多或少捧着的都是粮食,然后自发的堆放在了场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