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始终没有提出来。</P>
“咱们兄弟，君臣，一直从元末那个活不下去，人吃人的世道走来。”朱元璋突然开口，欣慰看着蓝玉，“你和沐英是那个时代走来众人中，年纪最小的佼佼者，其实，咱从一开始，对你们就寄予了很大很高的厚望。”</P>
蓝玉闻言，不由想到，洪武初年的所作所为，羞愧难当，“陛下……”</P>
他现在，回想洪武初年那个蓝玉。</P>
都会忍不住抽自己几个耳光。</P>
立国后，陛下对大伙儿是严厉。</P>
可站在一个帝王，一国之君父的角度上。</P>
陛下若是纵容他们。</P>
那就是对天下百姓犯罪。</P>
朱元璋摆手制止蓝玉，“洪武初年，你的表现的确让咱很失望，所幸，后来你经历了一些挫折，幡然醒悟，变了。”</P>
“你的每一点变化，咱都看在眼中，咱都认真观察了，若非如此，咱也不会，把北境军十五万精锐交到你手中。”</P>
……</P>
“此番军中大规模调整，咱没有把你调回朝中，你心里不要多想。”</P>
“不调你回去，是咱认为，十五万北境军，交给谁，都不如交给你蓝玉，更让人放心。”</P>
“其次，别看你是标儿的妻舅，可这些年，你充当革新急先锋，也与标儿的想法不符，未来，标儿继承皇位，雄英为储君，他们父子思想有分歧，必然发生争执，你在朝中，咱知道，依着你的性格，一定会维护雄英。”</P>
“就像上次，你抢先站在雄英面前，为雄英挡下砸来的茶杯。”</P>
“所以，可以预见，一旦你回朝，你和标儿之间的冲突，在标儿登基后，一定会加大，在有心人的挑拨离间中，这种分歧会更大，与其如此，不如留在北境军中，你掌握十五万北境军精锐，就是雄英最大的依仗！”</P>
“而你，却能远离中枢，远离矛盾的源泉。”</P>
“太子肯定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将来他登基后，依旧会信任你，但也不会调你回京，在朝堂上，担任更重要的职位，他会继续让你在北境，统帅北境军。”</P>
……</P>
蓝玉听闻朱元璋的所有安排后。</P>
起身。</P>
噗通跪倒。</P>
额头触地，哽咽道：“臣蓝玉，谢陛下为臣考虑的如此周全！”</P>
洪武初年，他做了那么多错事。</P>
如今，陛下走到生命的尽头，却还替他蓝玉做了周祥考虑。</P>
这不是施恩。</P>
对他，陛下没必要施恩笼络。</P>
毕竟，即便不施恩。</P>
难道他就不支持自己的亲外甥雄英了？</P>
至于他掌握兵权会不会造反，要不要为此而笼络他？</P>
也没必要。</P>
雄英最大的支持者，根本不是他。</P>
而是燕王！</P>
有这位在。</P>
除了那些不甘失败的保守派，可能铤而走险。</P>
其他人绝不会，也绝不敢！</P>
朱老四的海陆军，可不是吃干饭的。</P>
别说，他蓝玉从未想过学杨坚。</P>
即便他想学杨坚。</P>
今天他造反。</P>
朱老四听闻消息的当天，燕华就会总动员，战争机器就会运转起来。</P>
发出战争之音。</P>
朱元璋看着匍匐跪在地上的蓝玉，摆了摆手，“好了，你蓝玉也不是婆婆妈妈之人，这种小女儿作态就收起来，这或许是咱最后一次，和你如此促膝长谈了。”</P>
蓝玉听着朱元璋疲惫的声音。</P>
一时间，心头堵得很难受。</P>
……</P>
翌日。</P>
张北毛纺厂。</P>
蒸汽机的轰鸣声中。</P>
朱元璋、朱樉等人，在蓝玉的陪同下，行走在宽大厂房的一条蒸汽生产线旁。</P>
看着梳理后，根根干净的纯白羊毛，在工人手中，卷入一根高速旋转的丝线中。</P>
很快细长的丝线，就变成了一根均匀的毛线。</P>
朱元璋倍感新奇。</P>
练子宁笑着介绍道：“陛下，在大十字铁路协议达成后，我们示范区趁着这个机会，和燕华达成了引进协议，我们示范区出资，雇佣燕华的研究团队，帮忙研制了这条，蒸汽毛纺生产线，燕华以技术为本金，拥有百分之十的股份。”</P>
“在过去五年，我们一共建立了十五条，这样的生产线，从清洗、梳毛、纺线，全都实现了蒸汽化。”</P>
“现在，这个官办雇工身股制工厂，总计有工人一万名，在原材料充足的情况下，每天可产毛线两万卷，去岁，工厂实现了满产能，总计生产毛线七百万卷。”</P>
“现在，我们已经能完全消化示范区内的羊毛，毛线已经成为咱们蒙汉示范区的一张名片。”</P>
“毛衣更是逐渐，成为御寒的时髦衣服，这条产业链，产生的价值，每年就能为示范区带来将近五百万两白银的效益！”</P>
……</P>
“我们准备，继续扩大产能，现在毛线的价格还很贵，而且，阴山以北，还有很多羊毛原材料，几乎被浪费，一旦扩大产能，成本降低，不但普通百姓能穿上毛线织成的毛衣，我们还能把毛线，打造成，类似于咱们的丝绸，贩运到极西之地。”</P>
“据说，当初燕王说过，纺织毛线这个产业，有希望，成为一个最少千万两级别的产业，甚至，三千万两，我们就以此为目标努力。”</P>
“或许，等陛下下次来，就能看到，张北城变成一个，毛纺产业基地了！”</P>
……</P>
朱元璋兴致勃勃听着。</P>
唇角的笑容就一直没有消失。</P>
等从厂房出来后。</P>
嘈杂的噪音减弱了不少时。</P>
朱元璋看着一根根冒着黑烟的烟囱，许久后，看向练子宁等人：“咱希望，无论将来中枢和燕华发生什么，你们蒙汉示范区，以及福建，都能和燕华保持这种良好的关系。”</P>
“这座毛纺厂，就是最好的证明！”</P>
“臣等遵旨！”</P>
……</P>
朱元璋在蒙汉示范区停留休整、参观月余后。</P>
动身启程。</P>
折返北平后。</P>
接见了燕华来中原的援建工程队。</P>
对工程队的付出，予以褒奖，并且希望，援建工程队能再接再厉，早点实现东西横线的贯通。</P>
随后，朱元璋南下。</P>
途径金陵，短暂停留。</P>
由金福线，向南参观，纵线南端。</P>
抵达福建，花费两月，参观福建的种种建设成果。</P>
再一次，对福建和燕华的合作，予以肯定和褒奖。</P>
整个过程，朱元璋的谈话，也以邸报的形式，被发往大明各地官府。</P>
所有人都知道，朱元璋一路的发言、褒奖、肯定。</P>
其实都是对大明、燕华合作，对革新，表露的强硬支持态度。</P>
很多人也意识到，朱元璋如此高调，且频繁的对革新，对大明燕华合作，表态支持。</P>
无疑也表明了，这位强人皇帝，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P>
在为将来，尽可能奠定一些基础。</P>
保守派虽然恨得咬牙切齿。</P>
却也默默等待着最终消息传来的时刻。</P>
果不其然，就在洪武三十五年末。</P>
朱元璋返程，途径江浙时。</P>
率先传出，马秀英病倒的消息。</P>
紧接着，就传出，朱元璋忧心过度，也病倒。</P>
一时间，随着朱元璋一路讲话，而本就躁动的大明，顿时暗流涌动。</P>
消息，也以极快的速度，向燕华、向大明周边所有藩属邦国扩散。</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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