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靠左处竖直挂着一副厂牌。
南都北郊极乐村大生纺织厂旧址。
我微微有些愣神。
南都北郊,群山连绵,阴气很重,古代很多著名的战役都发生在那里,山脚下不知埋了多少死人的尸体,倾斜断裂的墓碑像雨后杂草一样四处可见。大夏天晚上搁远处望过来,路两旁一片蓝幽幽的鬼火,像是通往幽冥的道路。
而且那地方很是邪门,三天两头下雨,道路泥泞,车子很容易陷进去出不来。市里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特地修了一条水泥路,但不知是施工负责人心太黑还是别的问题,水泥路修好没两天就大面积龟裂,最后变得比没修前还要难走,每天除了一班来回的公交外,路上根本见不到人影儿。
一个妇人无缘无故开车去那种地方,的确有些说不通。
“您也感觉不对劲吧?”李老板长叹一口气:“不瞒您说,我前段时间特地去了趟北郊,想看看我妻子究竟在没在那个厂子里。但是我到极乐村一问……您猜怎么着?”
“村民们告诉我,大生纺织厂在十多年前就倒闭了,别说人了,里边连个鬼影儿都没有,你说是哪个天杀的,把见面地点安排到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我问清楚地址后赶忙开车过去,大门和照片里的一模一样,院墙外边到处都是灰絮和蛛网,房子破破烂烂的,的确像是被遗弃多年的危楼。”
“大门用一把破锁锁着,锈迹斑斑;我扯了几下没扯断,也没那个闲工夫回村找撬锁工具,直接跳上车一踩油门,用车头把厂门撞开。”
“之后我挨个厂房推门去找,但每间厂房都近乎空无一物,只有一个仓库一样的房间里放着几大桶油漆。我连这都没放过,特意拿棍子搅了搅,但里边也没什么异物。就在我一无所获,准备离开的时候,在仓库大门后边,我发现了这个东西。”
李老板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珍重地放在桌子上,我定睛一看,却是一方红色的手帕,正中用针线镶了一朵玫瑰图案。
我接过手帕,拿在手里看了看,手帕的边缘除了一些残留的灰尘,还沾了些白色的石灰粉末,我捻起一些粉末放在鼻尖一闻,脸上骤然大变,刚想说什么,却李老板的话语打断。
“这方手帕,是我妻子离开孤儿院时,一位阿嬷送她的礼物,这么多年她一直随身带着,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
“手帕就这样被丢弃在地上,我妻子,我妻子她很可能遭遇了不测!周先生,求求你务必帮我找到我老婆,哪怕……哪怕找到她的遗体也好,我也好将伪装成我妻子的禽兽送进监狱。”
李老板哭的泣不成声。
半小时后,我目送李老板离去,桌子上摆着三样东西,一方红手帕,一张大生纺织厂旧址的照片,背面是李老板手绘的前往路线指示图,还有一封鼓鼓的牛皮信封,里边装着李老板预付的三万费用。
像我这种穷怕了的人,搁平时看到这三万块钱,能兴奋的几天睡不着觉,但现在我只觉得这钱沉甸甸的。
和你同床共枕的爱人,皮囊之下,是比毒蛇还阴冷的陌生灵魂,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恐怖的事情吗?
叮铃铃铃铃。
手边的电话响起。
“您好,周冲私人事务所,专业处理您的一切难题,您有什么困难想解决?”
“我被困住了,动弹不得,好难受。”
电话对面,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但信号不好,能听到很强的电流斯斯声。
“小姐您放心,我这里提供上门开锁、紧急救险服务,随叫随到,保证高效,麻烦告诉我您的具体位置。”
“我在你面前的墙里面,十年前,有人杀了我,把尸体封进水泥里,请帮我翻个身,我背后好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