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周家送了大米,面粉还有红枣,桂圆什么的过来的吧?还有鸡蛋呢,怎么都没有了?”她看着西边靠墙的角落发问。
那边原本她出门的时候堆的满满的,这会儿空荡荡的,她不得不注意。
“这个,村头的二贵来要债了,娘就给他拿了点东西抵了。你槐花婶过来说她家小宝吃不下去饭,饿了几顿了,娘就也给了她一点。对面的吴婶婶也来借了点白面,给她儿子相看那天用。然后你二叔刚过来要咱们春天欠的米面,还有药费,就拿了点过去。还有鸡蛋,他说你阿爷,阿奶要补身子,就也拿走了……”王氏说的吞吞吐吐,很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愧疚。
“这简直岂有此理!弟弟春天欠了他们多少药费啦?还有米面,咱们欠了多少?凭什么都给他们拿走?爷奶补身子,竹山不用补吗?他不知道竹山才刚有点好转吗?”竹青觉得一股怒气直冲头顶。
“春上的时候竹山犯病,药费都是你二叔垫付的,大概有一两多吧!米面这几年都是跟他们借的,再加上之前要孝敬你爷奶的份,也差不多了。鸡蛋么,咱们平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到老人跟前,就给他们算了……”王氏越说声音越小。
看着竹青铁青着脸,她连忙弯腰从床边的破篮子里掏出几段人参:“娘知道这个是好东西,就都先藏起来了。另外,娘也留了大半袋米的。”
竹青看着她小心藏起来的那些人参,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
总算母亲王氏还有点小心眼,不算彻底无药可救。
“娘,弟弟身体不好,正是需要补养的时候,下次可千万不能再这样啦!”竹青只能这般劝她。
她心里其实是很气不过的。明明知道弟弟竹山身体那么差,二叔作为亲叔叔不说尽量帮帮忙,居然还第一时间跟外人一样上门讨债!就生怕他们家还不起欠了他的债务!实在是太可恶了!
只是现在天也晚了,她再一个人过去追要,显然也不现实。
“青丫,娘知道了。下回肯定不会再让人把东西都带走了。就是你叔叔也不成。”对着女儿,王氏颇为惭愧。
看着王氏愧疚难耐的样子,竹青也就不开口说她了,至少现在说了也没用。
她爹孙福成兄弟三个,他是老大。本来在农村,他的爹娘是该跟着他们一起过日子的。
但是他爹娘看他们生了竹山,竹山常年生病之后,就借口不拖累他们,跟他们分开了。
如今两老就跟着有一手木匠手艺的老二一家过日子。然后因为宝贝小儿子,也时不时的帮衬点老三一家。
至于老大家,他们做的最多的就是隐晦地劝说大儿子放弃身体不好的孙子,另外再生一个。在他们眼里,竹山就是老辈人常说的讨债鬼,一身都是晦气,早就应该把他丢掉了。
孙福成夫妻坚持不肯放弃儿子竹山的举动,让他们极度反感。因此别说给他家帮助,甚至还故意给他们施压。
在明知道他们一家四口都吃不饱的情况下,两老的每月养老供给还是一点都不能差。
而孙福成两口子都是硬气的,就是勒紧了裤腰带,自己苦熬着,也不肯在孝道上落下半个不字。
这些情况,竹青穿越过来没多久就知道了,只是她暂时也没有办法改变。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们家太穷,而周围的人对他们家的看法已经成了定局,她一时半会儿是改变不来的。
孙福成在镇上做工,平时晚上不回家,所以她们娘三吃过饭,就早早的上床睡了。
早睡的理由也很简单,就是节省灯油钱。
王氏白天在田里干活,还要做家务,此刻也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竹山到底年纪小,又是大病初愈,也很快就入睡了。
只有竹青,听着窗外夏虫唧唧,看着破旧的帐子外面一闪一闪发出亮光的点着的菖蒲,怎么样也睡不着。
这个家的情况要改善,她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