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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下最可爱

说是罗北斗被老夏抱起后便昏迷过去,到醒来时只觉头很疼,用手一摸竟是缠着纱布。原来这眉骨鼻梁骨都被砸裂开了。

罗北斗见屋内无人,认为老夏修身养性去了,便挣扎着起身要去找虎妞。他模模糊糊记得虎妞自从被擂倒到老夏抱起都不曾醒来。要是虎妞有个三长两短,他觉得自己也不用活了。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西厢房有声音传来了“北斗啊,醒啦?”。

是老夏,他在隔壁鼓弄着药缸。罗北斗嗯了一声。

“北斗啊,过来”

罗北斗走到西厢房门口,看见老夏往半人高的药缸里扔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知道这是给他准备的,以前也泡过,辣椒水那次也是在这缸里泡的,他椅在门上“虎妞怎么样了”

“死了”老夏不咸不淡说着,手上还在往缸里扔药材“没到家就死了,说起也是可怜,想是……”

晃荡一声,没等说完,老夏就看到罗北斗跌坐在地,背靠门框,眼睛直愣愣,慢慢有泪流出来,万念俱灰的样子。然后嘴角一抽,用手捧住脸,也不管疼,低声呜咽“你为什么要救我,你让我死去吧”

老夏本想逗下他,不料罗北斗反应这样大,怕他来个悲极升天,也是不慌不忙“北斗啊,昨天的虎妞死了,今天的虎妞刚才还来看过你嘞”

老夏见罗北斗没有反应,只是抬头目光呆滞看着药缸,便又接着说“这小姑娘有话对你讲嘞,你听不听”

罗北斗移过视线,看向老夏,是听的意思。

“北斗啊,小姑娘说她好着呢,要你好好养伤”

罗北斗连个白眼都懒的翻,想是说谎也要一点道行,老夏这点戏法就想骗过他,便也不说话。

老夏见北斗还回不过神,也不说话了,四下里沉默,罗北斗仿佛可以听见他的心在破碎一般,像被敲击的冰块,一下就全裂了

让罗北斗的心起死回生的,并不是老夏熬练的灵丹宝药,而是院外的一声叫唤。

“夏爷爷,北斗怎样了?”

是虎妞的声音,她对老夏倒挺礼貌,不像罗北斗就直叫老夏,而是叫夏爷爷。老夏一听便对罗北斗说“北斗啊,喏,你……”

不等老夏说完话,罗北斗一个起身,连忙抹下眼睛,然后把头往外一伸,就看见了身穿小棉袄,头戴虎头帽的虎妞,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就一个劲的冲着虎妞笑,这一笑,绑着纱布的脸就吃疼,一疼,就笑的咧嘴咧牙。

虎妞见罗北斗对她笑,就知道他没了大碍,便也笑,又看到罗北斗被疼的咧嘴咧牙便又心疼,眼里有了雾气。

“北斗啊,还不叫人家进来坐坐”老夏在屋里说着“就一个劲傻笑,被打憨了?”

罗北斗一听,连忙叫虎妞到屋里来,外边冷。

虎妞一到屋里就问罗北斗:“是不是很疼?”

罗北斗说“刚才疼,看见你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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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今日除夕。天气在今天也温暖了几分。家家户户都在包着饺子,村东头的一大一小两怪人也没例外。老的这个怪人在擀着面皮;小的这个左手拿皮,右手用筷挑馅,两手一抹一卷一掐边一个元宝形的饺子便出来了。

罗北斗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家,在小寨过了年。

伤好之后,他没并没有要去寻,反而是老夏主动带他去的。那一日很冷,风呼呼的刮着,把他和老夏的帽檐都给吹翻了边,两个人整张脸和耳朵都被冻的红红的。罗北斗跟在老夏身后,先是翻过小镇西边的山脉,山上结着冰,一大一小两个虽是搀扶着也不免摔了好几十跤;这山脉放眼望去全是雾凇,树全给冻住,像月宫里的桂树,白晶晶透莹莹,各种姿态,好看是真好看,冷也是真冷;下山时发生了点小意外,本身路滑,坡度也陡,罗北斗一个不小心给摔倒了,罗北斗一倒,老夏也被拉着倒,两个人便从山腰往山脚下滑去十几米,有点止不住,前边看着是山崖,说时迟那时快,万分紧急之下,老夏一把抓住旁边的小灌木才硬生生停了下来。好在两人穿的厚,没受伤,也是虚惊一场,老夏起身拍拍身上说“北斗啊,你急着回家也要慢一点走,我这把老骨头不经动”,罗北斗吓的脸小,没有说话。之后又跨了几条大河,好在没解冻也就踏冰过河,没在出什么意外,连续走了三天才到,一路上并无多少言语。

还没踏进那里的时候,罗北斗远远望去便知不是,山是陌生的山,河是没有见过的河,口音是没有听过的口音。只是他没有像以往那样说出来,反而任由老夏带着路往前走,他则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他在地图上圈圈点点的最后一个地方。

他在桥上走着时好像看着家里的桥,看见河边人家被烟熏黑的泥瓦老屋时,就像在看着自己的小屋;看见巷道街角玩耍嬉戏的孩童时,好像看到自己的伙伴。连老夏都被他得目光骗了,他目光柔软,包含委屈又有怀念的意思,如同心心念念的东西一下来的身前时的那种神情。他摸着桥上栏杆处的小狮子,摸着河坎上的捣衣石,摸着人家院落围墙的青砖,他找不到家了。是忘记了还是那个地方本来就没有名字,他记不清了。

老夏跟在他的身后,走了村东走村西,过了石桥又跨磴。村里有人见着他们,笑着问是哪家的亲戚,可以帮忙找找。老夏摆摆手,说是路过觉得村子布局好随处看看。村人见夸自村好,便也高兴要邀他们到家里做客,老夏婉拒说还有要事要赶到前边镇上去。

罗北斗像走累了,坐在村头树下的石墩上,老夏也坐在一旁。树光丫丫的什么也没有,枯灰色枝干上包着一层薄冰。风倒是不大,衣角都吹不动。

他听见老夏拧开酒葫芦的声音,他知道老夏要浅口浅口的咂酒,他知道葫芦里已经没有酒,是夜里悄悄溜进去的他的眼泪。

他叫着老夏,老夏在听着,他说老夏我们回家,老夏说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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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饺子包好,时间也才下午。

罗北斗和老夏却是没有闲下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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