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佳说到这里,看了看张晨和张向北,脸微微一红,她接着说:
“我也没有生意,这边没有生意,口袋里的那一点点钱,还在一天天少去,总要吃饭,总要交房租嘛,到了后来,我们在海城,真的活不下去了,再待在海城,我们大概要死在海城了,口袋里的钱算了又算,我们除了回去的路费,路上恐怕都要饿着肚子。
“老家那边,还有那么多的人,钱交给我们,也打了水漂,我们明知道回去也没有好日子过,但不回去,真的走投无路了,你想想,还赖在海城,我们又没有什么文化和其他的本事,建强能去找的,只有那种苦力。
“可那个时候,海城所有的工地都停工了,南大桥下面,公园里,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打工人,哪里还抢得到工作,回去日子不好过,但总归是还有一个地方,再破再烂,那里也总算还有个家,晚上有个住的地方,那个时候,就想,不管了,先回去再说。
“也不可以去其他的城市,到了其他的城市,又不是说有工作有事情在等着你,你去了就可以做的,总要熟悉一两个月,才可能找到事做,对吧?但这一两个月,我们拿什么付房租,拿什么吃饭?不管了,只有先回家再说。
“我和建强都商量好了,回到家里,就和那些老板一样,人家要骂,就由他骂,人家要打,就由他打,总不能把我们杀了吧,真的,我们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决定了要回老家去,那天,我们背着包袱,准备好去秀英码头,我想起来了,我和建强说,我们今天走了,以后还会不会来海南都不知道,我们来海南这么久,唯一还能够说说话,还在海南的就只有义林妈了,我想去和义林妈告别一下,和她说一声。
“建强说好,我们两个,就从龙舌坡,背着行李走到了滨涯村,连三块钱的蓬蓬车都舍不得坐,我们就这样走到了滨涯村,到了义林家,义林去上学了,他妈妈不在,院门锁着,我们就坐在院门口等。
“等到义林妈踩着三轮车回来,看到我们很高兴,把我们请进去,问我们怎么来了,我就和义林妈说,钱都炒楼花亏掉了,在海城我们找不到事做,我们想回老家去,这次回去,都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回来海南,就想来和她告别一下。
“义林妈问我,回去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吗?她一问我就哭了,我老老实实和她说,回去也没有事情可以做,恐怕还会被人骂被人打,但不回去,我们在海城活不下去了,我们也没有办法。
“我哭了,义林妈也哭了,她和我说,那就不要回去,楼上的房子还空着,那个大陆仔走掉,她是说杆子,张晨哥你走之后,杆子哥不是住在你的房间里,他也失踪了,义林妈说,他那房间里,家具什么都还有,你们不需要买。
“义林妈说,大陆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们就先住在他那里,他要是回来,你们也可以住到原来雯雯和倩倩的房间,我不要你们房租,你们就住着好了,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她让我们先住下来,再慢慢想办法。
“我们就又在义林家住下来了,他妈妈不仅不收我们房租,知道我们没有钱,做饭的时候,还多做了,叫我们一起吃……哎呀来来,你们别光听我说,吃菜啊,吃菜。”
佳佳招呼着大家,大家坐在那里,都没有什么心情吃菜,佳佳苦笑一下,突然眼睛又红了,她和义林说:
“义林,我真的很想你妈妈啊!要是没有她,我们那个时候,真的就是走投无路!”
义林的眼眶也红了,他伸手拍了拍佳佳的手,和她说:
“佳佳姐,我知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用再说了,你们住回去,我妈和我,其实也很高兴,杆子哥突然失踪之后,那个院子里,就只有我和我妈两个人,很冷清,你们回来,家里才热闹了一点,我妈和我,也都喜欢热闹。”
佳佳破涕为笑,她也拍了拍义林的手,然后扭头和张晨说:
“张晨哥,后来我们就一直住在那里,住到义林去上大学,住到他大学毕业回来,住到那里最后被拆迁,我高兴的是,我们和义林妈,和义林,一直就像是自己家里人一样,义林就像是我的亲弟弟,义林,是不是?”
“是,你说的没错,佳佳姐。”义林点点头说,“包括我后来去广州上大学,分配到下面县里工作,我妈也都是你和建强哥帮助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