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赵东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咧嘴浅笑:“一个乡下儒生居然能列入秋试名单的前三甲,这让国子监内那些养尊处优的王公子弟情何以堪?”
“也许吧。”
韩愈无奈耸耸肩,似乎并没有因为赵东来的夸奖而感到欣喜,反而一脸愁容的嘀咕:“湘子这个人虽然慧根极佳,但他却无心于功名利禄,一心只想着修道成仙之事,简直玩物丧志。”
“此次若非我多番相逼,他是绝计不会答应前来长安参加秋试会考的。”
“这……”
赵东来不动声色的斜视了韩愈一眼,暗叹此人不愧为当代儒家学派的领军人物,虽能写出《马说》这样的不羁之作,却又坚决反对佛家和道门消极避世的行为。
当下平心静气的劝解:“韩主簿,请恕东来直言,眼下民间修道之风盛行,似乎并没有您说的那么不堪入目吧?”
“何况身处红尘之中,令侄却能不被功名利禄所诱惑,这简直就是与炎炎浊世背道而驰的一股清流啊。”
“一派胡言!”
韩愈闻言一掌击向身边的案几,双眼目光炯炯盯着赵东来那略显稚嫩的脸庞,怒不可遏的反驳:“悟道修仙可不是上嘴皮碰下嘴皮那么简单的事情,在浩如烟海的历史长河中,白日飞升者能有几人?”
“前几日有一名自称修仙宗门的术士便无端横尸于城外的南山之下,死状极为凄惨。”
“东来,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如今的长安并不太平,歌舞升平之下实则杀机暗涌。”
“近些日子城外命案频发,据宫内钦天监透露,极有可能是南山上的蛟妖所为。”
“眼下长安城内的民众已然风声鹤唳,你还敢夸夸其谈修道之事,简直不知所云!”
“日后休得在本主簿面前提及修道二字,否则严惩不怠。”
见这位一向温文儒雅的顶头上司忽然变得如此严肃而愤怒,心知修道之事估计很容易触他之怒。
为此赵东来只能将那番已经到了嘴边的说辞给硬生生咽回了肚中。
不过此刻他的心里却已经变得兴奋不已。
当初为了确认自己穿越到大唐一事,可是足足花了近半年的时间。
可这半年的时间里,不仅没能见到三杯拨剑舞龙泉的剑仙诗圣,就连肤如凝脂步步生香的绝代歌姬也末曾一睹,然而,传说中的八仙却已经率先登场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多少让赵东来原本沉寂的内心变得有些蠢蠢欲动。
自韩愈怒吼过后,二人估计也是各怀心事吧,场上很快便陷入到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半晌之后,韩愈忽然仰天轻叹一声,淡然道:“今夜城北黄河楼,右丞相邀请国子监所有夫子以及主事人员聚会,以表达国子监这些年对右相之子李林朴的培养。”
“李林朴?”
听到这个名字赵东来便有一种嗤之以鼻的感觉。
“右相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表面上说是感谢国子监这些年对李林朴的栽培,实际上应该是为了几个月后的秋试做铺垫!”
“谁不知道咱们国子监是秋试的主会场,能否一举夺魁中状元就全在此一役了,而他李林朴除了成天吃喝玩乐之外,几时曾用心学过一门功课?。”
“经史子集,风雅颂,赋比兴,他几乎是一窍不通!”
“哼哼。”
韩愈用眼角余光扫视了眼前义愤填膺的赵东来一眼,沉声道:“右相确实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所以今夜的黄河楼宴会,我不打算参与。”
“不过……”
说到这里韩愈忽然顿了顿,复又语重心肠的提醒:“东来,你作为赵将军的独子,又是国子监里最年轻的夫子,诗词歌赋皆具颇高造诣,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尽管不喜逢迎之事,但最好还是不要开罪右相这种权倾朝野的奸雄,否则日后对于你的仕途,可能会有很大的影响。”
“多谢主簿提醒。”
赵东来谦卑的点了点头,心中却并不畏惧那位权倾朝野的右相。
整理完秋试名单之后,韩愈没有再多作寒暄,独自一人回到了主簿专属的大殿中,埋头研习他的诗词歌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