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感到一阵恐惧。早就听人说刈洲什么样的暴徒都有,没想到今晚遇上了。
“小姑娘!喂!你是哑巴吗?”持镰刀的壮汉将镰刀在雪面前挥舞了一下。
“呜~哇哇~”雪直接哭了出来,坐在原地,并不敢动。
“你们在做什么!”是雨和殇。
殇将雨推到雪的旁边,自己挡在了壮汉们的面前。雨连忙蹲下,将雪一把搂在怀里。
“各位,在下外道殇。有什么事可以商量,请不要吓唬小孩子!”殇凛然说道。
“呸,你算什么东西?兄弟们!动手!把值钱的石墨都抢过来!”持镰刀的壮汉大吼道。
“唉~”殇叹了口气,伸出左手。屋里摆放的长太刀竟自己飞了出来,刀柄落在他的手上。
“拿刀吓唬我们呐,小鬼!”壮汉并不忌惮,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
只听一出鞘刀声,殇已摆好收刀姿势。几位暴徒手上的武器皆被砍断,怔在原地。
“你们再不离去,我下次要斩的便是你们的项上人头!”殇威胁道。
雪一瞬间觉得眼前的男人如此高大,可以依赖。她心安下来,停止了抽泣,紧紧靠在雨的怀里。
殇微微转头看了她们一眼,温柔地说道:“没事了!”
温暖的血液溅落在雪的脸上。血珠粘滞在她的脸庞,浓厚的血腥味涌入鼻孔。雪觉得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
拥抱着自己的身体似乎在战栗,雪抬起头看了看雨。同样的血点也溅了雨一身。她的嘴唇颤动着,一脸木讷,半天憋出一句话:“殇……你……你的身体!”
只见半截镰刀刺透了殇的胸膛,从后背穿出。雪看到殇身体晃动了一下,朝她和雨倒来。他的后脑勺闷声砸在她们面前的地上,而他缠着布条的右手顺势也甩在了雪的跟前。刚刚为首壮汉被斩断的镰刀正死死插在殇的胸口。
“哼!我们原地狩佣兵也是被这小鬼小看了呢!”壮汉们阴阳怪气地嘲笑着倒在地上的殇。
雨盯着殇紧闭的双眼,眼泪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雪知道姐姐关心着殇,并没有看见。可是她看见了,远比眼前暴徒更可怕的光景。殇裹着布条的右手自己嚅动了两下。破烂的布条自己松开了。重重叠叠互相附和的低语传到了雪的耳朵里:“还请外道当家以鬼族大业为重,将这御神木锥取下,解放我等,为您效命……”雪隐隐约约在松开的布条间隙看到一根木锥扎透了殇的右手。
“啊……”,殇紧闭的双眼睁开了,呼出了冰凉的寒气,声音也变得冷漠起来,“到此为止了吗?真是不尽兴啊!”他抬起自己的右手,撕下了包裹着的木条,之下正是一根木锥。
“殇!你没事?”雨呼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喜悦也有几分惊讶。
雪看着殇扯下了右手掌心扎着的木锥,又从胸口拔出了那穿刺了自己的半截镰刀,翻了个身,面朝雨缓缓站起身来。
周围的壮汉们纷纷摆好架势,如临大敌。
“这个男人不正常……很危险!”雪心里道。可她再看看姐姐:雨一脸欣慰地仰视着殇的脸,如同被催眠了一般,松开了怀抱雪的双臂,朝殇走去。
“真是可爱的蝴蝶呀!朝着月光飞舞而来,迎接自己的宿命。”殇的头发开始变白,瞳孔发出了红光,带着从容的笑意将雨搂入怀中。他手上原先木锥扎透的伤口早已荡然无存。胸口被镰刀刺透的洞也不见了。别说伤口、血迹,就连毁坏的服饰也都不知何时恢复如初。空气中弥漫飘舞着黑色的鸟羽。
接下来的一幕让雪捂住了嘴,豆大的泪水因为痛苦从眼中成串流出。她眼看着殇一口咬的姐姐血肉横飞。姐姐很快便神情呆滞,身体也软了下来。
“这小鬼疯了!”周围的壮汉们尖叫着,四散而逃。
殇的后背一阵嚅动,无数黑影从他的衣襟处飞出,追上了逃窜的壮汉们。
雪只听得一声声惨叫,壮汉们的残肢飞得到处都是。她吓得瑟瑟发抖,抱住头闭上眼跪倒在地上。胃液翻涌着,伴随着干呕。时间每一秒都如地狱般难熬。
过了一会儿,周围安静下来,什么东西摔倒在雪的面前。她强撑着睁开眼,透过指缝望去。雨瞳孔放大,躺在地上,没有生气的眼睛正看着她,脖子上残缺了一大块肉。
“呀啊!!!”雪向后瘫软在地,抬起头来,视线避开了姐姐的尸体,正与外道殇鲜红嘴角的脸对视着。
男人背后的天空是一轮碎月。漠视的神情仿佛在看蛆虫一般看着她。
「当家,这一个可否让在下品尝品尝呀?」
「就一条腿儿就行了,这细皮嫩肉的一定很好吃……」
低语声此起彼伏。
“她的姐姐对我有恩。我便在此还了这人情。这几个暴民你们若是没吃饱,那边的屋里还有一男一女,去吧。”殇冷笑道。
雪好像明白了什么,战战兢兢地朝家的方向望去。众多黑影抛下了壮汉们的残肢,蜂拥冲向雪的家宅。不一会儿,家中传来父母的惨叫声。
雪脑中的弦断掉了。身体试图自我保护,让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但就算如此,殇冷冷的声音还是穿过了这屏障,直击她的灵魂:“雪,等你长大了,也许就有值得一吃的价值了哦。”
雪昏死过去。
⠀
⠀
雪靠在影的怀里,抽泣起来:“你为什么没有咬我?”
影感受到她的泪水喷涌而出,打在自己身上。刚刚脑海中呈现的画面仍历历在目。这是雪的记忆吗?
“少年。快把匕首拔出来,你会死的哦!”玖伊的声音传来。
影没有理会玖伊,反而眼中含着泪水抱住了雪:“对不起!”
“外道影!”雪挣脱了他,踉跄着倒退几步,手中握着从影胸口拔出的匕首恨恨地说道,“我恨透了鬼族,恨透了外道家。我虽与你无冤无仇,但是我姐姐何尝不是无辜。为了家人,今日能杀你一个便是一个。”
⠀
⠀
木公看着眼前端坐的三位弟子。烛光和炉火的映照下,三人互不理睬地正襟危坐着。
“烨和雪!你们这种把影扔下就跑的行为是多么可耻,我就不用多说了吧。”木公严厉地教训道。烨和雪低下了头。
“影!以后少跟陌生人说话。这刈洲险恶,你身手一般,万一遇上歹人,岂不危险?若是我不在,遇上厉害的对手,恐怕也会置烨和雪于险境吧!”木公又对影说道,“另外你出来,我有点事要和你相谈!”
影起身跟着木公便往茅屋外走。出门前他低头瞄了瞄端坐着的雪。雪也偷偷瞟了他一眼,脸上五味杂陈,有内疚伤心也有悲愤不释。
影叹了口气,不再纠结,跟着木公朝外走去。
茅屋厨房一角的柴火堆里,一柄镶着桃花纹样带血的匕首,静静地藏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