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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平乱

晟王朝立国二十一年,继位仅五年的皇帝赵则州与弟弟安亲王赵则骞在御花园饮酒论政时中毒身亡。事发突然,经过诸皇子夺位之战后才刚刚平稳下来的局面再起波澜,在夺嫡之战中侥幸活下来还尚未被完全打压下去的几股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但也只作试探之姿,并未有实际动作,似是有所观望。

在众人踟蹰筹谋之际,也就是皇帝驾崩后第三日,朝中三位亲王之一的裕亲王首先发难,以“拱卫皇城”为名带领五千亲兵围困皇宫,直斥安亲王赵则骞弑兄篡位,天理不容,誓要斩下其首级,以定国本,也可告慰皇父、皇兄在天之灵。

裕亲王是当朝三位亲王之一,却是晟王朝开国皇帝——武帝赵震在位时亲封的唯一一位亲王,可见其受宠程度。裕亲王生母凤仪皇贵妃入宫后就凭美貌与手段宠冠后宫,这点从她皇贵妃的品级和获封号为“凤”的荣宠就可窥得,若非当时的皇后在跟随武帝东征西战,建国立朝时就颇有贤名,受朝臣与万民爱戴,恐怕以武帝晚期的昏聩,废后另立的荒唐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子凭母贵,裕亲王从出生起就得武帝看重,赐名为“邦”。历朝历代祖制,皆是“州”为藩,“邦”为国,可见赵则邦在武帝心中分量远超当时已为太子的赵则州,而武帝在世时从未平息过的换储之争也可证明这一点。

可惜武帝一代枭雄,在战场上战功赫赫,名震八方,登上高位后却耽于美色,一世威名染上污点不说,还差点让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局势又生变故。武帝在位十四年薨逝,之后的夺位之战可谓险象环生,幸好彼时裕亲王虽已违例封为亲王,但毕竟才只有十二岁,即使得母家势力支持,也未能在夺嫡之争中胜过名正言顺且德才兼备的太子。而太子赵则州登基后又迅速封了由自己母后带在身边抚养长大的赵则骞、赵则骁两兄弟为安亲王和恭亲王,打压裕亲王势力。

现如今赵则州突然驾崩,蛰伏五年的裕亲王势力又岂会放过此大好时机,五千亲兵围困皇宫竟只遭到了微弱的抵抗,迅速就包围了停放灵柩的太极殿,将太子、皇后、安亲王及一众宫人团团围住。

“逆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裕亲王手握长枪,直刺赵则骞咽喉要害。

赵则骞微微偏头避开,一手迅如闪电般出击,将裕亲王手中长枪紧紧扣住不能动弹分毫,一手蓄雷霆之力袭向其手臂关节,让其双手失力后趁势夺过长枪,原本要夺人性命的凶器在瞬息间就变成了他手中的武器,变故之快令在场众人都惊愕不已。

安亲王赵则骞和恭亲王赵则骁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两人生母只是赵震在征战中由降国进献获得的一名舞姬,生下双生子之后就力竭而亡了。后来赵震称帝后,皇后整顿后宫,可怜两个幼子,就收养到了自己名下,与赵则州一起抚养长大,因此三兄弟感情甚笃。

双生子中的弟弟赵则骁人如其名,自小就在骑射武艺方面表现出了过人的天赋,十三岁初入军营,在军中就鲜有敌手,十六岁随大军出征西北,在行军打仗上也有突出表现,被当时的西北军统帅收为入室弟子,悉心教导,很快就在战场上屡建功绩,被朝中众武将大赞颇具“乃父之风”,因其与太子一党关系亲密,无可避免成为裕亲王一派的眼中钉肉中刺,一度欲除之而后快,在赵则州继承大统前,遭受的暗杀次数不计其数。

相较之,哥哥赵则骞却要逊色很多,除了在相貌上遗传了母亲的异族容貌,脸部线条深刻,肤色白皙,高鼻深目,瞳仁是淡淡的琥珀色,第一眼就能吸引住旁人的视线,其他方面都表现平平,在众人的印象中就是一个会吟几首诗词,会写写画画的文弱书生,与战功赫赫的赵则骁相比,实在不值一提,所以并不受任何势力的关注。

但是就是这个一直被众人忽视的书生皇子,在夺嫡之战中给了裕亲王党致命的一击,因为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赵则骞早已经悄悄扼住了裕亲王一派的咽喉,逼得他们不得不在皇位之争中作出放弃的选择,收回自己的势力,退守一方。

此后,在赵则州继位的五年内,暂时蛰伏的裕亲王势力将赵则骞当作了首要打击对象,除了明里暗里的使绊子,更是费尽心机在赵则骞身旁埋下了一柄足以致命的匕首。

不过,事情的发展总是会出人意料,在裕亲王刺探到的所有关于赵则骞的信息中,他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因此裕亲王一党很有信心,在赵则骁仍旧驻守西北的情况下,他们可以很轻易地以“拱卫皇城”的名义拿下赵则骞,然后扶持年幼的小皇帝上位,之后就以“勤王”为借口收回西北的兵权,如若赵则骁反抗,他们也已经在天下人面前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可以名正言顺地发兵西北,拿下逆贼。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赵则邦正惊骇地看着抵在自己咽喉处的长枪,他虽然受宠但并不是被宠坏的草包,反而在母妃的严厉督促下,他从小就以赵则骁为假想敌,刻苦习武,只盼着有一天能亲手打败那个备受赞誉的“皇兄”。可是,他用尽全力的一击不但被向来以文弱书生形象示人的赵则骞轻轻化解,反而还让自己陷入受制于人的地步。

“安亲王,你还要作垂死挣扎吗?放开裕亲王,我们还有可能饶你一条生路!”在赵则邦冷汗涟涟的时候,他的舅舅,曾被武帝提拔到左相的地位,现任兵部尚书的李德庆剑指赵则骞,义正严辞地喝到。

“李尚书,你和裕亲王带着这么多人将太子与本宫围在这里,是想造反吗?!皇上的灵柩尚在这里,你们就迫不及待要来迫害我们母子了吗?!”皇后将年仅四岁的太子搂在身前,疾言厉色地呵斥着。

“皇后实在是误解了微臣的用意,微臣怎敢对您与太子不敬,相反,微臣此番正是要将那谋逆的贼人擒下,以护卫您与太子的安全,也可告慰皇上的在天之灵!”李德庆向天拱手,一副恨不得追随皇上而去的忠肝义胆模样。

“哼!李尚书的意思是我们这里有那谋逆的贼人吗?那是谁?是本宫?还是太子?抑或是对皇帝忠心不二的安亲王?”皇后完全不为所动,依旧咄咄反问。

“忠心不二?看来皇后娘娘也被那贼人迷惑了。”李德庆摇头叹息,“不过也是那人伪装得实在高明,才会骗过了皇后。不错,今天微臣要擒下的贼人正是那居心险恶,谋害皇上,意欲谋朝篡位的安亲王,赵则骞!”说到最后,李德庆已经不顾尊卑,直呼安亲王名姓。

“李尚书说安亲王心怀谋逆之心,谋害了皇上,还说本宫信错了安亲王,那皇上在时也对安亲王信任有加,给予重用,难道李尚书要说皇上也被安亲王迷惑了,以致于识人不清,用人不明!”皇后也大加斥责,毫不退让。

“呵呵~”李德庆丝毫不惧皇后的怒气,反而冷笑了一声,向着赵则州的棺椁深深一揖后,挺胸冷静地看向皇后,“皇上乃一代明君,微臣惶恐,岂敢有半点不敬之心!倒是皇后你,为了维护安亲王,竟如此出言诋毁皇上圣誉,臣实在不明白到底是何居心!莫非宫中流言并非莫须有,皇后与安亲王确有不轨之情!”

“你!”皇后气急,涨红了一张俏脸。

“李尚书今天好大的阵仗。”一直没有出声的赵则骞突然冷冷地开口,话是对着李德庆说的,眼睛却仍旧紧盯着长枪底下的赵则邦,“李尚书今天一是指控本王有不臣之心,谋害皇上,二是指控皇后与本王有私情,是不是之后还要说太子不是皇上的骨肉,而是皇后与本王的私生子啊?李尚书这一步步棋是要把我赵家搅得天翻地覆啊!你说要是本王手上一个不稳,把这长枪往前送了那么一点,是不是今天这赵家的天下就要改姓了啊!”说着,作势手上抖了一下。

“不要!”赵则邦惊叫,“舅舅!救我!”

今日好不容易将赵则骞逼困在此,只要结果了他,这天下大权就唾手可得了,李德庆怎肯善罢甘休,没了这个外甥,扶持别的皇室血脉,一样可以成事!

李德庆的目光在赵则邦身上看了看,又转向了被皇后护在身后的年幼太子,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舅舅……”赵则邦由于背对着众人,看不到李德庆的表情,但是半晌听不到身后的动静,心下已经凉了半截。夺嫡之事本就凶险万分,若是连自己的盟友亲人都放弃了自己,那必将是十死无生。赵泽邦心下大惊,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颤抖着声音向自己的舅舅求救。

赵则骞扯了扯嘴角,嘲讽地看着眼前已经离了心的甥舅俩,一把抓住赵则邦,逼迫他转身面对自己的舅舅,让他在临死前好好体验一把被亲人背叛的感觉。

李德庆避开自己外甥投来的恳求的目光,定了定神冷漠地开口:“逆贼赵则骞为夺帝位,在承乾宫帝皇灵枢前挟持皇后,裕亲王欲救不得,反被杀害。臣等为护太子,只能将逆贼当场射杀,以匡正统。”

“舅舅!你敢!”赵则邦第一个呼喊出声,愤恨地盯着李德庆。

“裕亲王,李家定会照顾好你的母妃的。”李德庆向赵则邦作了一揖,往后退了一步,示意后面弓箭手上前,意欲将两位亲王一同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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