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吗?面对人生重大选择,知你瞻前顾后的亲戚们遂热心踊跃地跑过来“指点江山”,他说这样行,她说那样行,分析利弊、权衡一番后,突然想到,万一你采纳了其中一方的进言,而最终结果显示是错的,那到时依便要成为千古罪人。于是不想揽责的他们,便又纷纷撇清,将决定权交还给你,再三告知你要对此事珍而重之,跟着拍拍屁股,留下听了一车不同意见的你,继续于风中凌乱。
蔡鹏予农村出生,小时候这样的事,便遇过不少。印象中最深的一次,奶奶带着他参加妇女会议,搬着小板凳,于村东头的小杂货店前黑压压坐满一片,妇女们七嘴八舌,当时都聊了些什么内容,蔡鹏予不记得了。只晓得坐在她们中间,听着耳边高高低低的声响,蔡鹏予有种神奇的感觉。
这感觉就仿佛看到音符在半空中杂乱地飞舞,每一个都带有鲜明的色彩,但就是,没办法进行有效地组合,成为美妙的音乐。
而事实上,蔡鹏予回忆,那次,她们争吵了半天,到最后也没解决什么。原来存在的问题依旧存在、该有的困难仍旧还是困难。但那些杂乱的音,不知怎的,却让蔡鹏予牢记。
长大后,蔡鹏予才知道,那种纷繁的侵扰,在大数据里,叫做噪声。并且,那一年傍晚,在云蒸霞蔚的农村泥土地上,他之所以铭刻噪声,是因为,他要遇见。
技术人并不喜欢碰到噪声,因为它们无意义,不可被机读、不可用,又影响分析结果。这就好像在三岔路口竖起许多指示牌,害的人多走冤枉路不提,说不定还到不了目的地。
而创业的过程中,也忌释放噪声。好比倪家洛第一次跳槽失脚的那家公司,郭杨晋称它“管理凌乱、层级模糊,领导经常改变想法,导致下面员工莫名其妙、不知所措”,即是如此。那家公司最后也是死在此等无指导意义的噪声上。
蔡鹏予对噪声的恨,虽是由来已久,但自从他跟倪家洛去霸领谈合并,跟莫菲“二次交锋”后,就变得更甚。
那天他潇洒地骂完明瑞是“傻X”后,就先回天罡了。跟着坐在电脑前,他收到了莫菲的邮件,约他私下见面。蔡鹏予想起上一回她的“美人离间计”,本不想再搭理她。但她过了会儿,又发了封邮件,称,此次约见跟两家公司无关,纯粹是她个人的邀请。
蔡鹏予看完后,当时就有些不知所措。“个人的邀请”?这孤男寡女、身份不同的,闹哪样啊?!
犹豫了很久,才回了个:“行。”
还是她定的地方,不晓得是不是刻意规避上次的不愉快,她特意选择了远离繁晟金融大厦的渠安路步行街,那边246号有一家吃经典江上菜的隐秘餐厅。
这倒确实是蔡鹏予第一次来。从前也经常路过这里,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平平无奇的商铺后面,还别有一番洞天。从商铺旁边狭窄的弄堂一路往里走,穿过一扇黑色的铁门,会看到两排面对面、历史感强烈的石库门房子。石库门房子并不华丽,但一如蔡鹏予推开246号的木门,扑面而来的《夜来香》,使岁月逆行,所有的一切便恍惚了时空,人就好像置身于遥远的、极具特色的年代里。
蔡鹏予是有一时的失神。一直到,莫菲微笑着走过来,唤了他一声:“蔡总。”
蔡鹏予好像一只迷途的羔羊,被领着往前走。
菜,很好吃,甚至那盘红烧肉可以媲美蔡鹏予奶奶做的口味。但这日的蔡鹏予总有点心不在焉,频频的开小差,也不知道是被这餐厅的情调氛围给闹的,还是因为坐下来后莫菲就一直在扯闲篇儿,老也没说到白天鹏予对他们家CEO明瑞的态度或合并的事上,所以,蔡鹏予就放下了戒备。
她说:“蔡总,我听说你以前是黑客,还是很有名的那种。那后来,你怎么就转做游戏了呢?”
蔡鹏予头也不抬地答:“因为没有真正的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