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江大海运起金钟罩扑进那公子哥身前,江大龙却是飞起一脚,踹向了地面上的火堆。
唐雨在一旁看得明白。这两人面对强敌的办法,是让皮糙肉厚的江大海先去拖住那公子哥,江大龙趁机熄掉篝火,待黑灯瞎火之时两人再开始逃命。就算那公子哥武功高强,摸着黑也不一定能留下他们。
想法很不错,可惜事情有些出乎预料。
那公子哥根本没理会两人的算计,站在原地并未阻拦。江大龙一脚成功踢灭了篝火,霎时间火星四溅,庙内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光明消逝,唐雨眼前一黑,又不敢妄动内力夜视,只得眨了眨眼睛,想尽快适应此时的黑暗,耳畔却突然传来一阵裂帛般的异响。
一点火光浮现在这浓厚的黑暗里。
唐雨抬眼望去,是那公子哥点燃了火折子。他俯下身去,低头摆弄了一阵,又重新生起一堆篝火来。
借着火光,唐雨看清了庙内景象。
江大龙江大海两人已逃至古庙门前,再前进一步似乎就能摸到门边了,此刻却双双向前伸出手,姿势定格一般僵硬的立定在那里。
随即二人喉节一动,咽喉部位却是整个裂开,脖子里涌出大片鲜血,肆意喷洒间,把庙门都染得变了颜色。
接着两声“扑通”闷响,两人一前一后,各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唐雨有些吃惊了。
江大龙、江大海,两位太岁帮的供奉,江湖上凶名赫赫的‘南疆双煞’,在这少年手里竟然连一个回合都没撑过去,顷刻间便双双毙命了?
这两人半年前和本派掌门唐啸海对上,交手数十回合也只不过憾负了一招,最终还被两人从容逃脱。
如此想来,这少年的武功已是高深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
公子哥见唐雨盯着两具尸体沉默不语,冲她淡淡笑道:“无妨,这荒山野岭的。就地一埋,太岁帮也查不到你我头上。”
唐雨翻了翻白眼,自己是在想这些东西吗?不过她仍是敛起了裙衽,朝公子哥再施一礼:“今夜多亏公子出手相救。唐门唐雨,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烟雨山庄,易行之。“公子哥抱拳还了一礼,“倒是蜀州离这云州路途遥远,唐姑娘不远万里来此,莫非也是为了参加那崇剑门的论剑大会?”
“正是。”
“如此甚好。而今天寒地冻,兼之路途遥远,倒不如你我二人结伴同行,一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公子好意,唐雨心领。不过唐雨还另有要事,即刻就得离开,请恕不能奉陪……”
唐雨不知在想些什么,缓缓垂下了臻首。于是一段鹤项似的白皙玉颈,便从她那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衣裙领口处展露了出来。
宛如凝脂般的绮丽颜色,晃得易行之有些眼晕。
“嘶,这可挺遗憾的。也罢,那么就祝唐姑娘一路顺风了。”易行之无奈地耸了耸肩,“不过姑娘身受七煞掌内伤后,又强行动用逆乾坤之法,经脉目前脆弱已极。三天之内切记不能妄动内力,否则一旦经脉破损,那时纵是神仙也难救了……”
“多谢公子。今日大恩,唐雨不知何以为报。日后易公子可往蜀州唐门一行,唐家堡上下定奉公子为上宾。唐雨先告辞了,期待论剑大会再见。”
说罢,唐雨已然推开庙门,径直走了出去,
此时,天已放晴。
一轮皎白明月高悬夜空之中。几点疏星懒散挂在天边。
月华如波,缓缓淌向人间。满山宿雪却在这似水月色之下,映照出了一种比月光更为可爱的莹莹光彩。
易行之依在门框上,轻摇折扇,望着唐雨那个纤弱的背影,头也不回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皑皑白雪之中。
他打了个哈欠,回身把庙里的两具尸体拖了出来,随手扔进雪地里。
关上庙门,易行之往火堆里填了几根柴,把地上江大龙两兄弟留下的狐裘扯到一起,并成了一张床。
盘腿坐上去,易行之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逆乾坤,太岁帮,唐门掌门......”右手支着下巴,他嘴里开始喃喃念叨,“原来这就是江湖么?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思虑良久,易行之终究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伸手探入怀中,他却是又摸出一张大饼,慢条斯理地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