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这极短的时间再次使用这秘术的弊端,体内再次沸腾的残血已经满足不了那只胃口愈发大的妖魔,施术同时他的性命也会随之被吸食流逝,但这次他被馈赠的力量将会是史无前例的,兴许他能够迈过那道关隘,即便是武道后六层楼的惊鸿一瞥,相较之下短短数年光阴阳寿的损耗又算的了什么?
这次武二郎没有选择遮掩施术时的动静,如山呼海啸般令人作呕的血气涌向晋州的武官们,后者即便不知晓这是何等的秘术,可这贼子身上还在逐渐攀升的气势做不得假,暂且避其锋芒不失为明智之选。
他们已经硬撼这小垚山大王许久,身体和精神都远不在巅峰,章谷悄无声息地活动活动那条握刀臂膀,肌肉的酸麻疲惫还在其次,被挫伤的手腕是最会影响出招精准和变化的地方,换了旁的时候他大可以从容撕扯下条布料来处置,可现在他们没有人敢于有多余的动作,除了半跪在那具已经悄无声息尸首旁的苏祁连。
“现在不是哭丧的时候!你是我们的主将,打起精神来,宰了这贼子后带小苏回家!”
章谷的低吼令半跪在地的苏祁连如梦初醒,视线却并未在第一时间投向武二郎,而是望向了那个浑身浴血并与其对峙的年轻人。
“原来那次造访你师公的遗孀还有这样的打算....”他自嘲地笑,“还是免不了要靠年轻人来力挽狂澜么?”
“不像是师门里的功法,他是张五哥门里的嫡传,怎会修习这般邪门的术法?”
“边军的刀和蛮子的刀,归根结底都只不过是刀而已。”苏祁连摇摇头,“只要能在战阵上砍下人脑袋的,都是好刀。”
欲言又止的章谷瞥了眼已经有些卷刃的短刀,想要在武道一途获得些什么势必要付出更多。习武之人,从来没有平白无故受益的先例,与其说是刀,他觉得倒更像是双刃的剑?
“他不这么做,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死干净也宰不掉这贼子。”他最后望了眼近旁那具尸首的面庞,“退出客栈,我们在这,只能是他的累赘。”
那两个鲜血人形在他话音未落时发出非人的咆哮,令人想起太古洪荒时的巨兽,为人的理智压到了微不可闻的程度,他们不约而同摒弃了刀剑,转而以天地初开时便被赋予的拳脚乃至牙齿为武器,以血肉为盾牌,野蛮厮杀。
苏祁连的判断并没有错,在那两个身形纠缠到一处时,所有的晋州武官都明白他们继续呆在这里只会成为那个年轻人的累赘,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将那两人分开,而任何试图竭尽他们周身三丈方圆内的活物都会被波及撕扯得粉碎。
他们从偏门退出到客栈外,临走前还不忘捎带上那个仍旧昏厥的客栈掌柜,晋州武官们将这个碌碌大半生的汉子和两名行动不便的伤者扛到了客栈后的菜窖内,而后放下长梯又以两只腌菜的大缸盖住入口,章谷还不忘往他衣裳内塞了两张面额不小的银票,毕竟在看到赖以为生的客栈成为残垣断壁后这汉子保不齐就要寻死觅活,想必这两张银票会救下他的性命。
“你回北方,告诉宋将军我们这些在老家伙在宿州游山玩水时所受的遭遇,必要的时候把消息放出晋州军伍。”苏祁连将一整摞的银票塞到了那个中年武官的手上,“不要吝惜银子,你在晋州闹出的动静越大,我们的事做起来就会越顺利。”
河清郡华府那个小女子的银子将会帮助他们打通晋州官场所有的脉络,很快晋州官场和军伍上下都会知道有二十余名归老的武官在宿州莫名死去,那些大尧朝廷的影子机构会远转起来,介时不论是一手谋划此事的宿州官场人物亦或是割鹿台都将彻底进入大尧朝廷的视野。
他们若是都死在宿州,如此还能拉上一堆身世显赫的人物垫背。
原本就危若累卵的客栈再经不起客栈内二人的殊死相搏,那根满是陈年污垢的大梁在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后从正中断裂,整间客栈轰然倒塌,即便是在客栈倒塌前的最后一刻武二郎和魏长磐依旧未尝有半分闪避的意思。
真是....妖魔啊....
还活着的晋州武官们在发出这样感慨的同时,眼神中多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那个有如妖魔的年轻人此刻已然和他们不再是同一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