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马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的刀锋上沾了热的血。
下腹中刀并不能瓦解一个人的战力,可也不该有人能忍受自己拔刀的疼痛,况且没有医官在旁施救,几乎是拔之即死的格局。
哪怕此人拔刀时能发出一点动静,他都能做出应对。
可眼前这个衰老又力竭的贼子方才没有半句叫痛,甚至不曾呻吟出声。
“你这的年轻人就该去北方,而不是在宿州为了一个什长百夫长之类的官职蹉跎岁月。”苏祁连用刀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单膝跪地的娃娃脸骑卒能看到温热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到北方去,到晋州并圆城去,寻一个叫宋之问的人。”苏祁连又说,“他会给你建立功勋的机会,你可能会在第一场大战中酒尸骨无存,也有可能光耀门楣。”
苏祁连的声音忽然变得疲惫苍凉,大量的失血让他神志不清的同时意识模糊。朦胧间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封来自北方六百里加急的书信,用传递紧急军情的驿路秘密送到一个擅自脱离晋州军伍老卒手中的书信,在烛火间泯灭成飞灰的模样。
他的私心....害死了太多太多的人,恐怕是死后也不得安宁罢?
这是他的最后一个念头。
“就剩一个贼子,用马蹄踩也踩死了。”百夫长见苏祁连倒地前还用马刀支撑住了上身,不由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戏谑道:
“这贼子怕是从戏文里听来人家虎死架不倒的说法,其实不过是纸糊的架子,儿郎们稍一用力就推倒了。”
唐大人和另外一名同袍都在此役中战死,就算带回去这几个脑袋,怕是也说不过去....
这几颗脑袋包括前头被唐大人护卫斩杀的几人,都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小玩意儿,真正的大菜还在那客栈内等着他。
不过就先前数里之外都清晰可闻的动静,那小垚山大王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呐....
还活着的那个贼子试图突破宿州骑卒的重围,可所有动作都是徒劳,在他挥刀的同时背后会添上更多的伤势,因为那个本该成为他倚靠的男人已经在愧疚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纵使有千般无法弥补的过错他也已经无法忏悔更多,至少流干最后的血让他无愧于曾经晋州武官的身份。
还有那枚种子。
困兽犹斗的章谷遍体鳞伤,在发出最后一声怒吼后以刀刎颈而死。
原本还在畏缩的骑卒们一拥而上,哄抢任何能换取哪怕豆大军功的东西,像是见到腐体的枭鸟。
“全倚仗大人指挥得当,若非如此,恐怕还要被这两个狡诈的贼子使疑兵计阻拦不知到什么时候去。”拱卫在百夫长身侧的什长没哟捞取军功的机会,言语奉承总聊胜于无,“想来那小垚山的贼寇也不过是手到擒来。”
“贼子已死!向....”对此言颇为受用的百夫长面露得色开口,片刻后却只能发出喑哑的怪声。
百夫长疑惑地伸手摸向喉咙,却是湿黏的一片。
他将眼神投向近旁的什长,方才还在阿谀谄媚的什长神色惊惶失措,可眨眼功夫什长的表情就凝固在脸上,半截马刀突出胸口,收刀的同时还不忘绞烂心肺。
同样的事在两个呼吸间,便发生在了拱卫百夫长周身所有骑卒的身上,他们当中反应最快的人仅能握住刀柄,却已经丧失全部的气力。
毕竟心口中刀的人没有能活下来的。
在百夫长眼中的困惑还没转变为恐惧的时候他的脑袋就被砍了下来,赤裸肮脏的男人将无头尸身推下马背,上马高举百夫长的头颅大吼。
那些溃逃的骑卒没有让这三名晋州武官露出喜色,前者在目睹百夫长头颅被高举的同时就失去战意,没人乐意去替这个平日里苛责下属为人又小气的百夫长报仇雪恨,只是尽可能地从那两具尸首身上扒拉下来所有能扒拉下来的东西后上马绕开陷马坑逃窜,失去坐骑的骑卒如果没有同袍愿意拉他们同乘,那也只能咒骂着一瘸一拐尽可能跟上大队,没人晓得那三人背后是不是还有成百上千的山贼。
高举百夫长头颅的晋州武官把手里的东西像什么一文不名的东西一样丢弃,而后望向那两具已经面目全非的尸身,久久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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