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口中的长老虽说都是些不堪的朽木,可在权衡利弊上这些通晓商贾之道的老东西还不至于太过糊涂。”阿五瞟了眼在旁怔怔出神的鹿玖,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神情来,“何况你身边这位奇门阵术的天才,似乎也不像是会应允你们杀人的模样。”
“就算是奇门阵术的天才又怎样呢?在我们这些人眼中,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罢了。”
沈懿沉吟片刻后又取出只鎏金的青瓷小瓶来,一打开用细娟裹着的软木塞,就有股腐尸般的恶臭充盈四周,见那不明身份的汉子依旧面不改色,她带着些诧异从中倒出两枚通体黝黑坑洼不平的丸药,在捏着鼻子吞服其中一枚后又将另一枚递到阿五掌中:
“割鹿台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能彻底消除施展秘术的后患,只有尽可能消弭削弱反噬给体魄根柢的影响,只是也绝做不到药到病除的程度。”沈懿不经意间瞟了眼身旁鹿玖神色,而后破天荒带着些踌躇说道,“不过受了这么重的伤势又有秘术反噬,再服用这药的话,虽说多半性命无虞,可武道前程就此断绝的,在本台也数见不鲜,反之若是能承下这秘术反噬挺过去,说不定于武道体悟还有些裨益。”
始终处变不惊的阿五闻言终于有些动容,他低头仔细审视掌心那枚散发着尸臭表面又坑坑洼洼的丸药,却并未被他看出任何端倪。
即便以他对割鹿台这个杀手门派的了解,也看不出沈懿言语和这枚丸药有什么纰漏之处,公子要魏长磐活阿五绝不会让他去死,可一旦连唯一还勉强能拿出手的武道前程都保不住,他也想不出这个年轻人还有什么值得公子为之付出的价值。
“只有这一种药么?”
“不止这一种,可论起药效,没有好过这种的。”沈懿面颊逐渐消褪的潮红就是最好的证明,“几十种奇珍药材的所值,再有那堪称无价之宝的方子,阁下手中那枚药兴许在外头形同鸡肋,可在我们这些人眼中却是千金难易的东西。”
身上有那么多血海深仇,倘若没了护身的武道境界,那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那就是无用之人了?
没了那点可怜的武道境界,往后就算是没有割鹿台杀手做崇,松峰山随便差派出几个外山弟子都能要了他的命。即便到时保全性命又如何?还不是只能藏身暗处,咬牙切齿地苟活,最后带着满腔愤恨和遗愿死去....
蝼蚁的活,英雄的死,换了你清醒的时候,会如何抉择?
“就算是蝼蚁的活,也总是活着,总好过为了已经不复存在的门派一而再再而三地求死。”像是看穿了他的念头,一直怔怔出神的鹿玖幽幽开口:“他能活下来已经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了,可为什么你们这些人还要这么苛求他呢?”
“浸透了血的仇怨,从没有冰释前嫌的道理,不要忘了你们割鹿台刺客的手上满是他师门长辈和同门的血。”阿五神色肃然,“在江州在大尧在这天下,想要他死的人从来都不在少数,只有在他的手还能握紧刀的时候,那些想要他死的人才会稍微收敛些。”
他缓缓站起身来,向北方微微屈膝的时候这么说:
“天下英豪,几人不是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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