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冒失鬼酒馆后,老板告诉苟旦,姓肖的那一队人马已经离开一个小时了,他们还要去置办些东西,只能先走。不过他留了个口信,如果有人找他,就去西边松林镇上的松间客栈。他们明天一早吃过早饭就出发,过时不候。
苟旦心里盘算了一下,松林镇离这里有八十里地,天黑前最多走一半,还剩下四十里,怎么办?
在禁州,晚上可是绝对不能摸黑赶路的,那是自寻死路。晚上是野兽的时间。一到晚上,各种猛兽就全出来了。可好不容易才得到这样的一个机会,不可能现在打退堂鼓,不管怎么说,也要试试了。他摸了摸怀里在铁匠铺买的三个红色驱兽弹,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开始王铁匠还不肯卖,担心他一时冲动进了鬼狱森林,他再三央求再三保证后,才卖给了他。
苟旦问清楚路线后,拔腿就走,不敢耽误一分钟。一路小跑,经过铁匠铺时,见王铁匠低头在挥汗如雨地抡锤,也没打招呼,径直出了镇。
出了依山镇,就是一条通往西边的大路,两侧是矮山,几乎没有人家。刚走出镇口不到一里,看了看天边的白云和远山,苟旦猛然停住。
这是我这十七年来,到过西边最远的地方了。村里人都说这江湖不可随便入,可我没有办法,偏偏注定要踏入。世人都说这修行路苦,我能熬得住那份艰难吗?
转身看了看身后,镇子的熙熙攘攘隐约可闻,更远处苟家村的烟火,还依稀可见。从这里再往前走一步,就是离家最远的一次了。
踌躇片刻,他下定决心,不再回头。他清楚地感觉到,家园已在身后,前路却是一片茫茫。前面,是未知之路。后面,是自己要守护的地方。
刚入夏,日头还不是很凶,苟旦没觉得很热。沿着大路走了几个小时,太阳已经落山,天快黑了。心里估算一下路程,应该还不到一半。接下来就要转进一片树林了,出了树林再走上一段大路,就到松林镇了。
站在树林入口,苟旦心里有点发毛。不进去吧,明天早饭前肯定赶不到松间客栈。进去吧,不知道会不会碰到野兽。走吧,还有一个小时才天黑,多赶一段算一段,大不了晚上睡在树上。
在森林里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月亮还没有出来,天完全黑了,不能再往前走了。苟旦吃了点随身带的干粮,找了棵大树,爬上去休息。
刚睡着不久,突然一个激灵醒了,附近有声音,抬头看看天上,月光如昼,光华四射。他不敢乱动,屏住呼吸,凝神注意四周。突然,远远的,隐约传来一声“嗷呜……”。
苟旦暗骂一声,我的乖乖,是狼!冷汗一下子流了出来,全身都是鸡皮疙瘩。那一声狼嚎之后,地面上响起一道“嗖嗖”的声音,直朝这边过来。他藏在树叶里,借着月光看去,一头大到匪夷所思的灰狼正往这边奔来,和自己差不多高,喘着粗气。他双脚发软,差点掉下树来。
那头巨狼听到动静,在二十米外站定,抬头往这边探视,苟旦连忙屏住呼吸,希望它没注意到自己。那狼在原地转了一圈,突然前腿一跪,扑倒在地,急剧地喘着。
苟旦仔细一看,它似乎受了伤,肩膀有一道隐约可见的伤痕,像是被利刃所伤,滴着血。它左顾右盼,露出尖牙,闪亮的眼睛警惕地扫视四周,神情和动作说不出的诡异,像是在等待什么。片刻之后,左右两侧也传来“嗖嗖”的声音,又是两头巨型灰狼。
三头灰狼围着坐下,彼此碰碰鼻子,眼神相互交错,发出很低的声音,似是在开什么紧急会议。莫非它们在商量怎么吃我,从哪里开始下嘴?正胡思乱想间,远处隐约传来人的吆喝声,朝这边奔来。
受伤的狼抬头张开嘴,从嘴中吐出一股绿色光芒。另外两头狼见状,也张嘴吐出两股绿光。三股绿光在它们头顶汇聚成一个光球。那光球忽大忽小,颜色不定,光芒渐渐收敛,最后成了一个绿色的球状实体,跌落在地上。
受伤的灰狼立即用爪子在地上刨出一个小土坑,把绿球埋好,又在上面铺了些落叶。人声越来越近,三狼依依不舍地看着地面,然后分别向三个不同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