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支棱在自己正后方,与他相隔正中的位置,大大小小的摆了些泥人,看起来就是他捏的。
哪个捏的不趁眼了,就团个小球丢出去,至于丢哪儿,他不管。
熊孩子。
贺九笙背过手想拉住他的小手以示警告,奈何半个身子受力,麻痹的双腿不受控制,带动整个身子向后翻去。
手一撑,就把身后那些泥人压扁了。
惹得身后孩子嚎啕大哭,这一哭,周围的人或从梦中惊醒似的,身子里里外外震了一震。
这里的骚动很快就传到了皇上耳中,司礼监的内侍往这出走来。
吓得贺九笙挺了个身子立马将沾泥的手藏进了袖子里。
“王爷,这祭祀大典何其重要的事情,怎容得如此胡来?”
贺九笙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完了完了,刚才一定是被人发现她欺负孩子了。
她感觉到自己所处的这个位置已经成了焦点,几十双眼睛都聚拢了往这边看,恨不得在她身上烧出个洞来。
却没有想到,宋燕帧并未搭话,反倒是宋燕帧身后有一男子连连致歉道,“草民不敢!烦请公公转告皇上,草民必恪守本分,管束好小儿。”
“真搞不懂,这么个小孩留在家中便罢了,带过来现什么眼!”
内侍一脸桀骜的样子,丢下这话就甩袖离去。
贺九笙心里就纳了个大闷了。
王爷?他也是王爷?
可为什么他自称草民?
那为什么这个内侍敢跟他这么说话呢?
带孩子来怎么了?那不也是咱们面前拜的这堆老祖宗的后代嘛!
虽说孩子砸她了,但刚才看内侍那副嘴脸,贺九笙心底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祭祀大礼又足足进行了两个时辰的功夫,加上之前歌功颂德的那两个时辰,一共是四个时辰!
被宋燕帧扶起来的时候,贺九笙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下一幕发生的场景更是让她头皮发麻。
宋千衡,朝他们走过来了!
视线还一直盯在她的身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说的啊……”贺九笙捏了捏宋燕帧的手掌,向他靠拢了些。
宋千衡来到面前,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隐匿着分明的锐利,跟藏了把刀子似的,但竟没同二人说话,而是径自走到他们身侧,对着刚才那个被内侍称作王爷的人说了句,“皇叔别来无恙。”
“草民,参见皇上。”那人拉了自己脸上仍挂着泪的孩子朝他跪了下去。
贺九笙这才完完整整的看清这父子俩,他们身上的衣服显得与周围人格格不入,虽说也是普通老百姓家中穿不起的料子,但是布料上隐隐的看得出褶皱。
衣服似乎是穿过好几年的,因而色泽都淡了。
自方才内侍来过之后,孩子就再没哭过了,脸上还有一种淡淡的的惧意,一只手牵着他爹,一只手搅动着衣角。
“一年之中,只有这寥寥的几回能够见到小皇叔啊。虽说你无官无爵,可每每你自称草民,朕这心里总是堵得慌啊,你毕竟是留着太上皇的血。太上皇走前还记挂着你,为你保留着文王一位,朕也始终视你为皇叔。如今你这孩子也大了,你当真不为他的前途考虑?”
“草民卑贱,得皇上恩赐才能来参加祭祀大典已属荣幸,怎敢再有非分之想呢!”
男子的头埋得更深了。
宋千衡听闻此话,却不着急把人叫起来,反而有意的转头对着宋燕帧扫了一眼,嘴角若有若无的上扬着,“你们兄弟俩倒真是不同,小皇叔拒不肯回到皇室,可燕王却有着敢骑到皇室头上的魄力,一个像猫,一个却像虎,有趣,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