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住。
宋希雅的那一声“阿哲”还回荡在耳畔,下一瞬,她便听见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一道女声。
清清亮亮的女声,与此时此刻她沙哑的声音截然不同。
那女人说:
“你是谁?找云哲哥?”
如果说在听到那句“你是谁”的时候,宋希雅还抱有一丝微弱的希望,那这一声“云哲哥”,就彻彻底底将她打入谷底。
整颗心揪着疼,她已经感受到自己的颤抖了。
电话那头很嘈杂,那样的情形下,她根本分辨不出对方是谁。
只觉得那道女声颇有些耳熟。
宋希雅浑身颤栗着,缓了缓,才艰难地反问回去:
“你又是谁?为什么拿着阿哲的手机?”
陈诺躲在一个走廊里,只要稍稍踮脚,就可以看到前面阳台上抽着烟的傅云哲,回头又能看到不远处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
她有些紧张,紧张地注意着两边的动向。
不过在电话里却没有半分显露出自己的紧张。
反而不屑地笑一声,对电话里的女人示威似的说:
“一口一个阿哲叫的真亲,我告诉你啊,像你这种想费心思想攀附的人多了,云哲哥从没有放在眼里过。”
“你,是说你自己?”
宋希雅几乎想也没想,伶牙俐齿干脆地反驳。
这些年来,也只有傅云哲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才会这样不去掩饰自己本来张扬,一点儿委屈不肯受的性子。
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永远装成一朵惹人怜爱的小白花。
因为他喜欢听话乖巧的女人。
他每次吵架的时候都恨恨地说她不听话,那,他应该是喜欢听话的女人吧?
陈诺被宋希雅的话气得牙痒痒。她将耳边的手机拿开,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雅雅”,不禁在心里暗啐——
这个装模作样的女人,平日里装的一副柔弱样,骗得云哲哥五迷三道。
女人之间的战争,往往没有硝烟战火。
只是那把把尖刀子都直直扎到对方心口儿去。
陈诺倏然冷笑了一声,又开了口:
“说的是谁谁心里清楚,你恐怕不知道,云哲哥身边死皮赖脸跟着他好几年的那位他都不在乎,你以为你这种连电话都没被存的,能入了他的眼?”
陈诺是故意假装不知道电话另一头是宋希雅的。
只是用这种方式,说出来的话更是句句如同冷刀子,扎得宋希雅缓不过劲儿来。
宋希雅其实是没少听到这种辱骂的。
毕竟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她宋希雅不配待在傅云哲身边。
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告诉她,傅云哲不爱她。
对方这样挑衅的话语,换做从前,她总有一百种办法怼回去。
可是这一次,她顿住了,不光是因为心里累了,也因为腿上的血越来越多,小腹痉挛,疼得她冷汗直冒。
她好像坚持不下去了。
好像没办法再去强撑了。
宋希雅没有与对方过多纠缠,直接挂断了电话。
饶是刚才哭得神志不大清醒,这个时候,她看着这一派狼藉,也是十分清楚,清楚自己情况很危险。
心中油然而生一种绝望的感觉。
在最需要有人在身边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最重要的人。
她知道,这时候,她只有她自己了。
只有自己能救自己。
找不到他就干脆打120,她总不会就这么死在这儿。
折腾了这么一下午,宋希雅的精神已经濒临溃败的边缘。
能够坚持了这么久实属不易。
她失去意识前,依稀觉得听见了救护车的声响。紧接着是敲门声,终于挣扎着打开门的那一刻,她突然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唔,看来不会死了。
***
昏暗的夜场里,陈诺拿着手机,从方才那个阴暗的角落走回众人所坐着的沙发处。
陈安见她走过来,下意识往她身后看了一眼,见后面没有旁人,才不解地问:
“怎么自己回来了,你云哲哥呢?”
陈诺稍稍偏头往身后阳台的方向看了一眼,掩下不安的神色,故作轻松地说:
“云哲哥说,让我别烦他。”
傅云哲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见了谁都不耐烦,这事在座的人都是知道的。
是以,没人对陈诺的话有任何疑心。
陈安闻言,叹了口气,才道:
“行了,那你就把他手机给他搁这儿吧,让他自己静静。”
刚刚傅云哲一个人躲到阳台去待着,见到他手机响了,陈诺便自告奋勇去给他送手机。
陈诺是陈安的妹妹。
认识这么多年,陈安也大约知道自家妹子对傅云哲的那点儿心思。
虽然傅云哲身边一直有一个宋希雅,但是他的条件确实很优越,陈安也算是默许了陈诺的一些行为。
沙发上坐着的几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傅云哲终于走了回来。
他很高,足足有一米八几的个,身上穿着一身黑色正装,整个人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陈诺紧张地攥着自己的手,她刚刚接了那个电话,可是她根本不知道他手机的密码,没办法删除聊天记录。
一旦他打开手机,她是怎么也说不清了。
所幸傅云哲坐回自己的座位,却根本没有去碰一下手机。
而是招来侍者,往这桌上上了几大瓶威士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