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不喜这个儿子,可毕竟是亲生?骨肉,总要为他想个妥帖的安排才是。
刘植似笑非笑:“可他也是闵成帝的儿子。”
文皇后面色微变,接话道:“倒也不?错……罢了,他只要不?坏事,随他吧。”
刘植点头,地重新拿起筷著,却没有什么胃口。
文皇后注意到他的变化,道:“你怎么了?”
刘植淡笑:“无甚胃口。”
今日事大,没有心思用膳,也是正常。
文皇后挤出一副体贴的样子来,将金瓜粥盛到他眼前,道:“今日这金瓜粥,倒是很合我的心意,绵软中带着一些清甜,也不?知道是放了什么,你尝尝?”
刘植见眼前莹白玉碗中,盛着明黄的金瓜粥,看起来细腻柔滑,绵密粘稠,应当是熬得火候极好,看着看着,竟有些出神……
***
宫门五开,百官来朝。
高耸的鎏金龙纹宝座上,虽然空空如也,但百官立于下方,仍然气氛凝肃,不?敢造次。
皇后凤袍长摆曳地,华贵非常。她在宫女的搀扶下,自龙座后方而来,姿态优雅地一步步走向旁边的玉座。
珠帘轻垂,噼啪作响,荡得群臣心中忐忑——
“皇后娘娘今日怎么来了?”
“恐是生变……”
“且看左相怎么说……”
唐阁老立于百官之首,下巴微抬,毫不避讳地看向皇后。
皇后心中一凛,面上却故作镇定。
她冲刘植使了个眼色,刘植会意。
只见刘植身着朱红官服,赫然出列,他抬头盯着空荡荡的龙座看了一会儿,沉声道:“皇后娘娘,微臣有事?启奏。”
冷矜女声响起:“左相请讲。”
唐阁老面色微紧,不?自觉握紧了袖中短刀,他离刘植还有些距离……等会若是他让自己上?前,便要趁此机会,一刀结果了他!
刘植继续道:“如今天子抱恙,臣民皆忧,微臣以为,国不可……咳……”
皇后面色微变,她隔着珠帘,有些听不清刘植的话了。
刘植觉得自己嗓子有些肿痛,可仍然硬着头皮,继续:“国不可一日无君……咳……然太子自登基……咳咳!”
唐阁老突觉不?对,便打岔道:“左相可是身体不?适?”
刘植回头瞪他一眼,反驳道:“本相无……事……”
此时,唐阁老见刘植的嘴角旁边,似乎冒出了不?少红点,而他的嘴唇也有些肿大,整个脸的下半部分都有些变形。
唐阁老不?知所以,却抓紧机会道:“左相,你的脸是怎么了?”
刘植感觉自己仅仅是喉咙肿痛,有些难以发声,可当见到众人看自己的表情,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他自己捂着喉咙:“啊……”
片刻之后,便已经发不?出一丝声音!
唐阁老见状,便道:“左相生了这么多红点,莫不是天花吧!?”
“什么!?”众人哗然色变,朝堂的秩序再?难维持,靠近的几人连忙奔远,伸袖捂嘴,避之不?及。
刘植有些不?知所措,而文皇后此时也慌了神,她仓惶站起,一把撩起珠帘,定定看向刘植——
他的整张脸已经肿得十分厉害,甚至有些扭曲变形,他自己握住脖颈,艰难喘息,似乎在向人求援。
皇后的面色陡然惨白,厉声道:“请太医!请太医!”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刘植送到了后殿,然而众人的恐惧还未消散,唐阁老趁机道:“如今左相突发急症,也不?知会不?会传染,臣恳请皇后放众人归家,自行隔置,观察。”
皇后眼色狠辣,扫视众人一眼,她冷冷道:“不?可。”顿了顿,她继续道:“左相肯定是中毒了,下毒之人,肯定就在你们中间,一个都不许走!”
众人惊魂未定,听了皇后这话,更是怨声载道。
“皇后娘娘,有何证据证明是下毒?”
“就是啊,太医还未得出诊断,这不?是欲加之罪吗?”
“我等?万一被左相传染了,国事谁来理!?”
皇后一向不?得圣心,连百官也不?怎么买账,更是有武将大胆叫嚣:“左相病了,不?如等?秦大将军回来主持大局吧!”
文皇后也慌了神,她勉力?支撑着自己,咬牙切齿道:“太医来了没有?”
云梅也心急如焚:“太医正在整治……不过,太医说,左相好像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皇后崩溃:“什么!?”
“报!”又有宫人从外面奔上?大殿,高呼一声——
“何事?喧哗!没看到本宫正忙着吗!”皇后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宫人此刻也顾不得皇后的雷霆之怒,急忙道:“启禀皇后娘娘!镇国公秦修远在外觐见!”
皇后一愣,身子一歪,差点跌坐在地上!云梅急忙将她扶住。
“你!你说什么!?”她一脸不可置信,尖声问道。
不?等?宫人回答,她又急忙打断:“封锁宫门!不?许他们进来!”
“来不及了,皇后娘娘。”
皇后闻声抬眸——
之间秦修远身着金色甲胄,现身于大殿之外。
他长眉入鬓,面色冰冷,手?执一柄长剑,一步步,踏上殿来。
满身肃杀之气,众人见之色变。
跟在他后面的,还有太子和失踪已久的牟公公!
皇后色厉内荏道:“秦修远,谁许你不?经通传就上殿的!?你手?执兵刃,难道是要造反不?成!?”
满屋子人,大气都不敢出。
太子朗声道:“是本宫让人开的宫门,迎接秦大将军凯旋。”
秦修远不?语,继续逼近皇后,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人心上?,皇后实在是绷不?住了:“你要做什么!你别过来!”
秦修远唇角微勾——“清君侧。”
皇后面色煞白:“你胡说什么!”
秦修远冷声:“皇后勾结刘植,谋害陛下,其罪一。”
皇后眼神微缩,十分心虚.
秦修远继续道:“因一己之私,残害朝中重臣及家眷,其罪二。”
皇后默默后退了一步,已然有些站不?稳。
秦修远抬手——长剑出鞘,龙吟未绝,便已剑指皇后咽喉!
“啊!”皇后吓得瘫软在地上。
秦修远的声音寒彻入骨:“身为一国之母,与刘植暗中苟且,辱没皇室,愧对先祖,你可知罪!?”
此言一出,如平地惊雷,大殿中顿时炸开了锅!
大臣们纷纷讨伐皇后,她畏畏缩缩坐在地上,避无可避。
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皇后恨恨看着秦修远,咬牙切齿道:“错?本宫何错之有!”她的双目通红,几欲滴血:“本宫十六岁嫁入皇宫,蹉跎了多少年!?你们那勤政爱民、高高在上的皇帝,可有给过本宫一丝真心!?他如今变成这样,是咎由自取!是活该!”
太子怒不?可遏:“你犯下弥天大错,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我母妃,是不是你害死的?”
皇后不怒反笑,定定看着太子:“不?错,她敢和本宫抢男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见太子怒形于色,她尖声笑起来:“如今,皇帝昏迷,你们也无权审判本宫!”
她泼妇一般,扫视众人,秦修远的剑直直指向她,未曾放下。
皇后厉声道:“本宫的生?,没办法自己做主,而死,由不得别人做主!”
说罢,猝不?及防地主动扑上?了身前长剑!
冰冷的剑身,一下贯穿了她的胸口,秦修远微怔:“皇后,你……”
皇后如断线木偶一般倒地,奄奄一息。
此刻,后殿却有个身影挣扎地爬了出来,众人一看,却是刘植。
他因过敏导致面部全非,见到文皇后倒在血泊之中,他大惊失色,沙哑而无声:“鸳儿……”
他急忙爬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
文皇后无力?地笑了笑,道:“刘植,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
刘植一脸错愕,文皇后虚弱道:“当年入宫时……我,我是自愿的……”
刘植面色一僵,文皇后又道:“可后来……我后悔了……若是嫁给你,兴许……”
刘植摇着头,心痛不?已,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文皇后眼角划过一滴泪,喃喃:“我不?甘……我不?甘啊!”
然后,她瞳孔放大,手?颓然而落,刘植的面色苍白如纸。
大殿上?人满为患,可刘植眼中,只有死去的皇后。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一把拔下她头上?金簪,直直戳进自己的脖颈,追她而去……
众人唏嘘一片。
秦修远嘴角微抿,他转身走向太子,单膝跪地:“如今奸佞已除,皇上?病重,微臣恳请太子监国,由唐阁老辅政!”
而方才乱作一团的百官,也堪堪回过神来。
“臣等,恳请太子监国……”大殿上?的呼声,此起彼伏。
十四岁的太子,在微怔之中,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肩上的责任和重担。
他亲手扶起秦修远,郑重道:“好,本宫自今日起临朝监国,还请唐阁老和秦大将军,帮助本宫一起,稳固大闵江山!”
***
大殿上?的闹剧,终于落下帷幕。
秦修远一身戎装,狂奔到御膳房门口,可那杏眼俏丽的姑娘,不?知何时成了众人的中心——
“姑娘,这个料是怎么调出来的?”
“太美味了,我也想学……”
她被众星捧月一般围着,全然看不?到他。
“阮阮!”
唐阮阮闻声微怔,连忙拨开众人,奔到门外——
天清云润,朝阳大振。
万丈光芒铺陈在天地间,秦修远一身戎装,伫立在她面前,如梦如幻。
唐阮阮杏眼微弯,嘴角噙笑,丹唇轻启:“阿远……”
秦修远宠溺一笑:“我回来了。”
去日苦多,来日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