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长怀走后,盛越又发了会儿怔,然后躺在了床上,背对着窗户木然地盯着那个开了一个洞的柜子。
*
池望轻手轻脚地落在了窗台边,只消一抬眼,他便能看见那个蜷缩在床上的人。
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也不难看出,她较之前瘦了太多,头发也欠缺打理,随意披散着。
在那人闯进视线内的一瞬间,池望就屏住了呼吸,连眼睛也不敢眨动。
他攥紧了抓在窗框上的手,指尖压下些许细碎的木屑。好半天,他才小心避开窗台上的盆栽,稳稳落在地上。
“盛越。”他轻轻唤了一声。
他的声音很小,在这安静的病房里也微不可闻,但几乎是末字落下的同一时间,他便清楚看见,病床上的那人身子一僵。
池望的眉心跳了跳。
下一秒,床上那人忽地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去,然后跑向门口。
动作间还挣脱了手背上的针管,血珠溅在半空中,最后慌忙落到了雪白的被单上。
池望张了张嘴,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只有绝望与悔恨驱使着他抢先盛越一步,挡在了门口处。
背后的手死死抓住门把手,池望微垂下头,哀求道:“盛越,你不要跑。”
盛越本来低垂着头,等听见他这句话了,才抬起头,目光穿透了头发的遮掩,直直扎向面前的人。
“让开!”
也是这时,池望才在戴上那条项链以后,第一次亲眼瞧见她的脸。
心里重重跳了一下,他现在只想掐死之前的自己。
都是因为他。
都是因为他!
池望攥紧了手,强忍住双眼的烧红和鼻尖的酸涩,声音干哑:“盛越,你听我说。”
盛越往后退了一步。
他是来抓自己的么?
为了摆脱她,就要再次送她去那种地方。
可明明她已经没有缠着他了,她甚至可以安静待到一切结束以后,哪怕最终的结果是任务失败,只要他别再来找她。
愈发迟钝的大脑拉长了盛越的反应,她甚至没有注意到池望头顶上早没了好感度数值。
想到再次被抓回去的可能,盛越又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跟随着耳鸣毫无节奏地敲响在耳畔,还有尖锐的低笑和交谈。
别吵了。
盛越的呼吸变得越发急促,她好像看见了那盏灯,眼睛也被烧灼着。
别吵了!
她快要……快要疯了!
精神紧绷之下,盛越抓住了一旁桌子上的水壶,重复道:“你让开。”
“盛越,你,你——”池望眼睁睁看着她那张苍白的、病恹恹的脸上滚下两串泪水,下意识地想替她擦掉。心里只这么一想,他便伸过了手,“是我不好,你听我解释,好么?求你,别这样,盛越,你——”
“你闭嘴!”见那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盛越的瞳孔猛地一缩,也不管抓着的是什么,便狠狠向前一砸,妄想将那哀求砸碎在空气当中,“你闭嘴!”
铁制的水壶恰好落在池望的手臂上,尖锐的壶嘴戳开了皮肉,挑出鲜血,疼得他手臂一颤,但他还是没收手。
“你应该打我。”池望的表情因悔恨而扭曲,每多看她一眼,他的心便仿佛被划下一刀,但他仍然奢望能在这自虐式的责备中祈求到原谅,“盛越,你听我说,好么?”
他应该庆幸于她能回来,应该让她知道,自己有多爱她。
可他做了什么?
他陷害了盛越,亲手把她送进了那个地方,他自己却逃得远远的。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他都在享乐休息,而盛越却在牢房里经受着痛苦不堪的折磨。
池望死死攥着身后的门把手,任凭那个铁制水壶再次砸在手臂上,也不肯松开半点。
比起手臂上的疼痛,更加令人难以忍受的窒息感正缠绕着他的脖子,踩踏着他的心。
他想,他现在得到报应了。被自己爱的人所憎恶着,甚至连谅解都无法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