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牧风不记得自己如何走出水牢的,慕鱼的话让他生出一缕怪异的负罪感。
好像确实如此,她从前过于体贴他,所以他从来不记得她的喜好、爱好,就连最基本爱吃的食物,他也只记得一个令人厌烦的甜薯粥。
“……滚开,我不吃!滚,都滚,滚啊!”
“小姐,身体要紧啊,这些药膳对你伤口好……”
“我让你们滚没听到吗?!还要我说几遍!”
“……”
锦瑟阁外,远远便听到苏霓裳发怒训人的哭喊声,混杂着茶盏瓷瓶砸在地面和桌椅全部掀翻的嘈杂。
“程师兄,你也来了,霓裳她心里的坎过不去,你劝劝她!”
见到程牧风,苏霓裳紧张地将脸上的纱布捂住,化脓的伤口已经止住血,恶臭味也消散逝去,空气中充斥一股过浓的花露香水味。
苏霓裳的脸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严重,即使有华医馆出手和司祀阁渡灵,也没能逆转伤势。可能是实在难以接受,她的脾气比以往都要暴躁,随时面临崩溃的危险。
地上全是被泼洒的药水和疗养的药膳,所有的药物都去了药腥,包在糕点中,或者晕在甜液中,各式各样,零零散散,堆了一地。
“阿风,我的脸毁了,你以后会介意吗?”
程牧风垂着眼,地上全是上玄级药膳,黏糊糊地堆成一团,忽然就想起慕鱼所说的“以前没什么可以吃的”,不得不装作喜欢吃的落寞模样。
再美味的山珍海味,吃多了也会有腻烦的一天,何况是吃了那么多年的糖粥。
慕鱼脾气一直是好的,或许是真受了委屈吧,才如此不近人情。找个时间好好去和她谈一谈,她脾气好,若他服软,她从来都是原谅的……
“……阿风?阿风?”
被这么一叫,程牧风恍惚回神,徐颖莹在一旁提醒,“牧风,霓裳刚刚问你话呢,虽然霓裳脸部毁烂,你也不会嫌弃她的对吧?”
程牧风语气温软,“当然,霓裳,你心地良善,相貌不过外物而已。”
“但是我这脸,听卫祭师说,可能永远都不会好了……”苏霓裳声音微软,鼻音重,带有一丝委屈和撒娇的软糯,“你不嫌弃我,那下个月我们的大婚之期是否照旧不变?”
程牧风语气顿了一下,才道,“……这是自然。”
苏霓裳这才破涕为笑,却也不敢放大了表情。伤口尚未痊愈,动作幅度稍微大些,还会再次崩裂。
“来,先吃点东西,你身体不好,服用药膳好得快一些。”
苏霓裳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药汤,徐颖莹在一旁揶揄,“羞死了羞死了,你们俩也不忌讳旁人,我还在这里呢!”
她幽幽叹一口气,要是时来师兄在这里就好了,她才不会被他们俩的恩爱晃眼睛!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自那日教训慕鱼后,整个人就如同人间蒸发,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女儿啊,你终于肯吃了,哼,看来还是这小子比你爹管用。”正在这时,苏云辉走进了门,见到疼爱的女儿肯用食,顿时两行老泪就要流下。
见到苏云辉,苏霓裳抿着唇,绷带绕着她的脸缠了一圈,说起话来也极为费力,“阿爹,还没查出来吗?”
苏云辉看着女儿的脸,不只是心疼,更有愤怒,“卫南映前前后后全部盘点完,居然与那贱婢都无关系!并且不知那道撞颖莹的力量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你这脸究竟被什么烈器灼伤!”
苏霓裳低眉,“卫祭师也测不出吗?司祀阁还有那么多捕灵高手!阿爹,你请大祭师出来,闻云兮那么厉害一定能查到什么的,我的脸变成这样,一定和慕鱼有关!”
“我一定会杀了她!”
苏云辉简直肉疼,他也想请啊,闻云兮是谁?哪有那么好出面,他想请人出来也得有那个本事!
“霓裳你放心,不管有无证据,你出事那贱婢在场,我苏云辉堂堂玉箫门门主,想弄死一个婢子替你出气易如反掌。”
“不,她害我如此,我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苏霓裳抬起眉,“让她死,可真是太便宜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