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浮直接就笑出声来,他眼泪都笑了出来,而后伸手抹去,“我都来了,你还能把我赶走?”
指间那些透明的液体是温热的,却像是灼热的火,烫的人心中发疼。
软刀子戳肉,一点儿也不致命,就是疼,能疼一辈子的那种疼。
“你要是真赶我走,或者是又躲起来不见?我,我就闹腾,搅得你不安宁。”白浮笑着说,“我看看你会不会不管我。”
他经常笑,以前笑,现在也是如此。
小无赖小流氓似的,白生了一副好样貌。
白浮就在这里住下了,院中的树每年开花,香香的,第五年的时候,花不开了。
床上躺着的人太老了,形容枯瘦,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白浮还是那副样子,年轻好看,到了现在,也是勾着唇,就是眼眶微红,看起来挺滑稽的。
他说,“木樨啊,你这人说话还挺算话的,还真没赶我走。”
他说,“咱俩太不容易了,被减去了一段时间,哎呀,真闹心。”
他弯着唇笑地吊儿郎当的,“木樨啊,我这几?年就靠你养着,什么都不会,差不多算是废人了。”
他用手触在眉骨上,遮住眼睛,玩笑似地开口,“我一个人挺没意思的,咱俩一起走吧。”
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眼眶凹陷,眼睛像是沾了灰尘的玻璃珠,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嘴唇微颤着,声音很低,“不......要。”
白浮握着木樨的手,他手上的皮肤饱满紧实,更衬得木樨的手像是一截干枯的树皮,“为什么不要啊,我们本来在一起才多久,就应该补回来。”
木樨的手开始挣扎起来,他喘着气,定定地看着白浮,气息微弱,“下......辈子”。
每说一个字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三?个字说了好久。
他说着,白浮也听着,从他回来后,两人的交流其实不多。
多数时候都是白浮在说,木樨就坐在轮椅上闭着眼睛听,偶尔才答一声,这一声又能让白浮说上好久。
花开了他说,鸟叫了他也说,今天吃多了撑得慌也说。
絮絮叨叨的,像个话痨似的。
现在两人的角色好像变了,白浮沉默下来。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暖暖洋洋地洒到白浮身上,可他逆着光,眉间是苍白沉郁的死寂。
白浮眨了眨眼睛,“你向来是说话算话的,可别骗我啊。”他停了好大一会,蹙着眉像是在思考什么,“你好像真没骗过我什么。”
木樨缓缓地笑了,像是穿越了很多年的时光,他回归了青年时刻,带着无可奈何的神情,“不......想你。”
他此生骗白浮唯一的一句话,大抵就是那年看着他说:不想你。
一个坐在屋檐上,一个坐在轮椅上,中间隔着一百多次的花开和花谢,两两相望,细看起来都是遗憾。
手中的温度一寸寸地降下,像是带走了房间里的所有热源。
又是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好多人已经忘了羽星上空的那场灾难,久到《宇宙之?下》这部电影已经被称为古早电影了,一个老人站在了墓碑之?前。
皮肤褶皱,手指枯瘦,就是笑容还没变。
他指腹一寸寸的摩挲着墓碑,轻轻道,“你想了我好多年,我也同样想了你好多年。”
“现在终于好了,我们马上就要再见?面了。”
时光荏苒,又是一年春景绵长时。
白浮翘了课,坐在校园的长椅上,嘴里叼了个冰棍,直接用白森森的牙齿咬的咔哧咔哧地响,旁边来了个同学,身姿挺拔,一副少年好模样。
这少年望过来,眉眼间带着笑意,“同学你好,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白浮舔了舔嘴唇,不客气地笑出了声,“好老套的搭讪话语。”
他自己笑地乐不可支,旁边的人也跟着扬唇,像是很多年前也有人这样看着他。
笑够了之?后,他说,“我叫白浮。”
“我叫木樨。”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陪伴,有缘再见,祝各位天天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