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着饭菜送进卧房里,热气立刻氤氲了开,袅袅腾腾地往人脸上散去。
“公子,吃饭吧。”微瑶把碗筷摆在床头的小木桌上,自己便垂手立在一旁。
苏怀瑾瞥了一眼那碗豆腐,只见嫩白如雪的豆腐块裹着青翠的白菜叶子,满碗盎然如初春。
他拿起筷子,抬头看着微瑶:“你不吃?”
“奴婢等公子吃完再吃。”微瑶说着,便替苏怀瑾盛了几块豆腐到碗里。
苏怀瑾没动筷,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木凳,说:“你也坐下来吃吧。”
微瑶摇头道:“奴婢是下人,下人是不能和主子同桌吃饭的。”
苏怀瑾听了,自嘲似的笑了笑:“主子?如今我已不算什么主子了,也没人把我当主子。”
见微瑶仍旧站着不动,苏怀瑾皱了皱眉,又重复了一遍道:“让你坐你就坐,我没力气与你废话。”
微瑶犹豫了半晌,只得小心翼翼地在一旁的木凳上坐了下来。
她顾着让苏怀瑾补补身子,把零星的几块肉全都夹到了苏怀瑾的碗里,自己只吃了几块豆腐便又起身立在了一旁。
苏怀瑾似乎没什么胃口,也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微瑶也没有再劝,拣了碗筷收拾了下去。
过了傍晚,风愈发的冷了起来,微瑶想着给苏怀瑾再煮壶热茶搁在床头,便又在灶台前守了半天。
等她拿着热茶送到苏怀瑾屋里的时候,却见苏坏瑾已和衣躺在了床上,似乎是睡着了。
她便把茶壶搁在一旁,伸手去替他掖了掖被角。
眼角余光落在苏怀瑾的脸上,微瑶心里陡然一惊:他的脸怎么这样红!
她赶紧伸手摸了摸苏怀瑾的额头,却已是烧的滚烫。
微瑶一时慌了起来,这院子里头,定是没有药的,若想求药来,便只有去找许妈妈。可是这院子里除了苏怀瑾之外,便只有她一个人了,她若是走了,谁来照看苏怀瑾呢?
越想越着急,微瑶赶紧跑到院中的井里头打了一桶冷水,又拿了条帕子浸湿了,替他反反复复地擦拭着额头。
似乎是感受到了冷水的凉意,苏怀瑾微微地睁开了眼睛,干裂的嘴唇翕动着,不清不楚地说着些什么。
“公子别怕,我在呢。”微瑶见他这般模样,更是心疼起来。
那帕子反反复复地浸了十几遍的冷水,擦了一遍又一遍,苏怀瑾的额头却依然滚烫,没有一丝好转。
微瑶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苏怀瑾烧得这般严重,必得服些药才行,可如今她若离了这院子,万一苏怀瑾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
她正急得不知所措,却听见春桃在外头唤她。
“瑶姐姐!”春桃扒着卧房的门,小心翼翼地探了个头进来。
听得春桃的声音,微瑶立刻有了希望,赶紧撇下手里的帕子往门口跑去。
春桃手里攥着个纸包,见她跑了过来,献宝似的把小纸包递了过去,得意地说:“今日厨房里剩了不少的栗子糕,我知道你爱吃,特意给你带来了。”
“春桃,你听我说。”微瑶却已是无暇管什么栗子糕了,急切地抓着春桃的手说:“公子烧的厉害,身边不能没人照看,你替我在这儿守着,我去找许妈妈拿药。”
“他发烧了?”春桃好奇地往屋里瞥了几眼。
“烧的很严重。”微瑶急得恨不能立刻冲出去找许妈妈,她拉着春桃往进了屋里,央道:“你在这儿帮我照看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春桃却好像没怎么在意似的,她将那纸包放在一旁的桌上,漫不经心地说道:“瑶姐姐,别傻了,许妈妈是不会给你药的。”
“我自会去求她。”微瑶沉着气,好言商量着,“春桃,就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姐姐你别傻了!”春桃无奈地摇了摇头,仿佛微瑶是个油盐不进的榆木疙瘩似的,“我早就与你说过,不要管这病秧子。夫人盼着他死,你还指望能给他求来药吗?姐姐你向来是聪明的,怎么就在这事儿上转不过弯来呢?”
春桃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瑶姐姐,他若病死了,没人会怪罪你。而且,你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寻个别的去处,何乐而不为呢?”
微瑶仅剩的一点耐心终于被春桃这几句话给磨尽了,她盯着春桃,一字一顿地说道:“春桃,那是一条人命啊。”
要她就这么看着苏怀瑾在她面前死去,她怎么能做到?
她看着春桃,眸子里含着怒意,眼角却早已因焦急而泛出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