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瑶气的只觉得一阵胸闷,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虽只是个丫鬟,好歹也是个人,如今竟为着给夫人修建佛堂,就要把她住的厢房给拆了?
“还不快去?”许妈妈见她仍旧杵在原地,愈发不耐烦起来。
眼瞧着那几个小厮已经准备开始动手拆了,微瑶只得快步跑进厢房里头,将她为数不多的衣物和被褥一起抱了出来。
是啊,她不过是一个丫鬟,与夫人的佛堂比起来,她睡哪儿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事情。
许妈妈见她出来,皱着眉说道:“东西收拾好了就干活去吧,别在这儿碍眼。”
微瑶心头一阵酸涩,默默地抱着被褥离开了后院。
厨房里头堆满了杂物,自是无处让她落脚,如今她只有在卧房门口打地铺了。
她有些无措地走进苏怀瑾的卧房,嗫嚅着低头道:“许妈妈要把后院的厢房拆了给夫人建佛堂,奴婢……奴婢晚上便睡在公子的房门外头,公子若有什么吩咐,只管叫奴婢就是。”
“她当真要把厢房拆了?”苏怀瑾一时气急,咳嗽了好几声才勉强止住,狠狠地骂了句:“真是欺人太甚!”
他看着微瑶手里抱着的破旧被褥,叹气道:“外面太冷,你还是睡在屋里的地上吧。虽然地方小些,但应该是挤得下的。”
“这怎么行?”微瑶惊慌地摇了摇头,“奴婢怎能与公子共处一室?这……这不合规矩。”
苏怀瑾自嘲似的笑了笑,“规矩重要还是活命重要?如今天儿这样冷,若是在外头冻上一夜,怕是命都没了。”
说着,他便指了指一旁的地板,示意微瑶把被褥放下。
微瑶只得俯下身子,把褥子在地上铺好,起身朝苏怀瑾道:“多谢公子。”
……
许妈妈领着几个小厮在后院里头忙活了一整天,待天黑的差不多了才离开了院子。
那几间厢房已经被拆得差不多了,只余一地的残砖碎瓦,躺在清冷的月色底下。
微瑶抱着晾好的衣裳进了卧房,见苏怀瑾已经侧身睡着了,便放轻了脚步,朝窗子底下的木桌走去。
那桌子平日里便是用来放杂物的,上头放着个蓝底绣花的包裹,里面装着苏怀瑾为数不多的几件衣裳。
微瑶细心地将手里的衣裳叠好,又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包裹,准备把衣裳收进包裹里头。
刚打开包裹,微瑶的目光便被那件黑色的披风吸引住了。
那是一件做工极其精致的披风,瞧着是用墨狐皮做的,光是看上去便是十分暖和。打开看时,里头的缎面上还绣着极精细的纹样,针脚细密,显然是下了功夫的。
微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果真是柔软的很,这样名贵的东西,想来应该是苏怀瑾从京都带过来的。
只是如今天气这样冷,他为何不把这披风取出来用呢?
微瑶的目光落在里头的缎面上,却见有一处已破了个洞,上头的绣纹也已经散了。
她顿了顿,便转身从地上拿起自己的包裹,从里头取了针线出来。
幼时她曾跟着娘亲学过几分刺绣的功夫,虽不甚精湛,但缝补衣裳还算绰绰有余。
微瑶轻轻地把苏怀瑾床边的矮桌往自己跟前挪了挪,点了盏烛灯搁在上头,自己则拿着针线和披风在地上坐了下来。
她不由得想起娘亲来,她的娘亲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妇人,小时候常常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下面绣着各式各样的绣品,然后拿到市集上去换些银钱补贴家用。她在一旁看得久了,便也学着拿起了针线,笨拙而仔细地帮娘亲绣着些小玩意儿。
后来爹爹得了重病,娘亲无奈之下只得将她卖入苏府做了丫鬟。
微瑶记得清楚,她的卖身契换了六两银子,那银子还是她亲手递到娘亲手里的。
入府时她将娘亲用过的针线随身带着,只是入府之后,却再也没有碰过。
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微瑶熟练地穿针引线,借着点微弱的烛光,仔仔细细地缝补着那缎面上的破洞。
正是夜深人静之时,屋子里一丝声响也无,只有入夜的冷风顺着窗子的缝隙透了进来,吹得那小小的火苗晃了又晃。
烛光晃得她有些看不真切,微瑶只得将手里的披风往烛灯旁靠了靠,眯起眼睛凝神看着手中的针线,生怕缝错了针脚。
手里的针还未透过那缎面穿下去,却听身侧忽然传来一声极细微的声响,紧接着一只手便拢住了那点火光,将冷风尽数挡在了掌心之外。
烛光一时变得清晰起来,微瑶惊诧地抬起头来,却见苏怀瑾不知何时已披衣下了榻,正伸手替她护住了那盏烛灯。
少年的目光落在她指尖捏着的细针上,轻声问她:“你绣的是什么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