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昀的声音带了一丝低哑:“她是公主。”
“我知道。”祝怜伸手抹掉眼泪,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来,看着令人难过:“我知道,我不怪你,是我是拖了你的后腿。”
这时,潜火军的水龙姗姗来迟。此地不宜久留,宋昀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将她往怀里一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
所谓安全的地方便是蓬莱仙阁。苏明月早已在此等候。她身边还有许多死里逃生的人,昔日花红酒绿的大厅此时人满为患,嘈杂不已。
看到祝怜安然无恙,苏明月红了眼眶:“幸好你们都没事,不然我可要内疚死了。都怪我非得做这个东,把你们都牵扯进来。”
祝怜身上蹭了点泥土,看起来只是吓坏了。宋昀却浑身上下没一处干净地方,昔日洁净的衣衫上都是烟污,看起来有些狼狈。
并且方才为了一把接住祝怜,巨大的冲击力袭来,脚踝处竟直接脱臼。
但他没有说。有的小孩从小到大也没有在父母怀中打过几天滚儿,像只刚出生就被扔到丛林里的小鹿一样,受了伤只能自己舔舔。
这种孩子长大了,自然也不会跟别人撒娇,让自己的伤口宣扬得天下皆知。
“刘公子呢?”
“被刘府的人接走了。”宋昀道:“就在你与苏明月义结金兰的时候。”
祝怜松了口气。
宋昀想起方才二人的对话,喉咙里像是哽了道鱼刺,不上不下的,很是难受。
“可要热茶?”他突然开口。
祝怜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点点头。
看着宋昀匆匆离去的背影,她眸中的恐惧和柔弱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寒意。
这把赌局,她赢了。
可是还不够。廉价的内疚与疼惜,她祝怜并不稀罕。
宽大的袖中,她青白的五指紧握成拳,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
醉仙楼遭了大火,整整一层都烧的精光,这条街也多多少少受到牵连。
蓬莱仙阁的绾绾姑娘□□本是个天大的热闹,有钱没钱的男人都等着看好戏,这下子只得无功而返。老鸨在一旁陪着笑脸,脸上的褶子挤成了花。
此次事件是一场人为纵火。那犯人早已自我了结,被找到时已烧成了一块漆黑的碳。
苏明月也跟着来讨热水,她捏着小巧玲珑的瓷杯,挪到宋昀身边,低声道:“是苏明旭的人。”
“杀人灭口倒像是他的一贯手法。”宋昀蹙眉:“这次是冲着你来?”
苏明月点点头:“他突然开始试探我,想为我择驸马。只是我没有露出把柄,接连杀了几个东宫的探子。今日之事,怕是他坐不住,想要先下手为强。”
太子手下的暗卫训练有素,胸前刺有红日刺身。这些暗卫都是死士,如果任务失败便会自我了结,不留一点蛛丝马迹。
“只是连累了祝姑娘。”苏明月咬牙切齿:“这个畜生,竟然连心爱之人都敢杀,他到底有没有人心?”
宋昀淡淡道:“他对祝怜并无真心。”
苏明月惊讶地抬起头:“你该不会……”
“莫要胡思乱想。”宋昀矢口否认,一股莫名的焦躁感升起:“桂秋宴上,柳家女头上戴的簪子可是鹤白玉?”
“怎么可能……”
她突然一顿,仔细回想起来,柳怀珊那日的簪子的确像宫廷货,难道是柳家得到了赏赐?
可柳朝议无功无过,何时得了圣上的青睐,她竟然不知?
一个令人作呕的念头在脑海成形。
“没想到这种人竟是我兄长,与我血脉相连。”苏明月的声音因震怒而发颤,神色哀戚道:“只是可怜了祝姑娘。”
宋昀抬眸。
“他近日有意求圣上赐婚,娶祝怜为妻!”
话音刚落,一抹日光一闪,从蓬莱仙阁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弹簧的嗡鸣。宋昀大喊一声:“躲开!”便带着苏明月往旁边一倒。
‘嗖——’
一只四寸长、锋利无比的袖箭穿破空气,精准地正中一名男子额头。
他恰好站在苏明月方才的位置,眸中尚带一丝疑惑,便重重的倒地。
“杀……杀人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惨叫,转眼间刚刚平复的气氛又剑拔弩张起来。四散奔逃的人推推搡搡,一时间惨叫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宋昀带着苏明月朝大门跑去。然而那里已经挤满了人群,不少女子和小孩稍有不慎便被人踩在脚下,传来怵人的骨头碎裂声。
此路不通,宋昀当机立断,拎起桌上的一只酒罐,‘哗啦’一声,砸破了从西域运来的彩绘玻璃窗。
“从这里走。”
苏明月问道:“那你呢?”
宋昀双眸一沉:“祝怜还在里面。你快走,直接回宫!”
这时,只听耳畔一声嗡鸣,空气中传来弹簧颤动的声音。
是袖箭。
“宋知微,躲开!”
苏明月的尖叫声炸起,他刚想躲避,脚踝钻心的疼痛袭来,生生牵制住了他的脚步。就在这时,一抹红衣身影扑了过来。
她像一簇明亮的燃烧的火焰,让宋昀的双眸瞬间染上了刺眼的猩红。
‘扑哧’
一声利器钻肉的声音响起,祝怜发出一声闷哼,倒在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