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晏咳了两声,像是要证明,自己撸起了袖子“殿下您看,臣身上也种了牛痘,陛下亲自抄刀子上的呢,放心吧,都等了好几天了也没出事,这才给他们种的!”
这样一说,气?氛就更尴尬了。
“咳,那、那……”杨晏挠了挠头,尴尬的移开了目光,开始研究起了这宫殿里的雕花柱子“那臣就先告退了,殿下保重身体!”
说完也不等人回复转头就溜了。
谢兰泽头疼不已,心里暗骂自己怎么如此冲动,明知武安侯是陛下面前得力之人,怎么就……怎么就突然失了分寸。
“翠林。”
“公子。”
刚刚被开了个小口子的小侍满面惊慌,小脸煞白,一手捂着还流血的胳膊,一面小步跑过来侍候。
谢皇夫静静看了他两眼,忽然一叹“感觉如何?身体可有不适?”
侍从白着小脸,吞吞吐吐“身子……倒没什么,就是奴才怕疼,看着这血了呼啦的就头晕。”
谢兰泽目光掠过他的脸色与裸露出来的手臂,露出了一个难以琢磨的笑来。
“好好养着罢。”他握着手腕看了看,复又放下,天外云气?涌动,谢兰泽幽幽一叹“去备份重礼,赏赐给武安侯家中男眷。”
“男眷?”
侍从面有不解,谢兰泽悠悠吹了口气“便是他那位伯叔。”
“可那是个下人啊!”
“已脱籍就不是下人了。”
谢兰泽瞥了一眼身旁人,慢声细语“他本就是武安侯母辈的朋友,从前不脱籍就罢了,如今脱籍了,那就要以礼相待。”
“还不快去?”
“是!”
侍从心中不忿,不过是个无家无靠的男人,要不是全家死绝了命硬来到京城,那会被陛下看进眼里?甚至还封了侯爷?
如今竟然能耀武扬威的一路闯进宫廷后院来。
自家公子这般的人品,比他好上千倍!现在却要对这种草莽武夫示好示弱,他心里愤愤不平。
谢兰泽将一切看在眼里,淡声出言警告
“去将我私库的那一对羊脂白玉如意拿出来送到武安侯府上,放尊重些!”
“不管他从前是谁,如今已是侯爵,容不得你一个小小的宫人放肆!”
小侍心头一震,慌忙低头“是。”
武安侯带太医进驻后宫就像是开启了一个开关,各宫从最底层的宫人开始再到一殿主位,不论愿不愿意,相不相信,全部都被种了牛痘。
杨晏的做法也十分粗暴简单。
愿意配合的,那就直接上。
不愿意配合的,先说明情况再上。
还不愿意配合并且威胁的,搬起陛下的大石头来压他!
如此三番下来,别说是谢兰泽这等清贵君子,就是蒋贵卿这样的将门虎子都被治的服服帖帖的,全都种完了牛痘。
杨晏这一闹,宫里鸡飞狗跳了长达一个月。
许暄妍人在前朝忙得焦头烂额,还得听后宫里的人投诉,她当然也没客气?,直接把人全都熊了回去。
“武安侯怎么了?你和?朕再说一遍?无礼?他怎么无礼了?叫你们中牛痘怎么就无礼了?”
“陛下可是他擅闯——”
“朕给的旨意让他去的!”
“那他也不能随意动奴的宫人啊。”
温怜话未落,泪就垂了下来,巴掌大的小脸上一片泪痕,泪水就和珠子似的滚滚下落,一颗接着一颗,这一垂泪,可怜兮兮的像是被谁欺负了。
许暄妍从奏折堆里抬起头来,飞快的看了一眼,手下不停“动你宫里的人怎么了?”
“陛下……”
温怜弱弱叫着。
声音娇弱且可怜,若是叫旁人听见骨子都要酥了,奈何许暄妍这几天浪的飞起,又因为近距离接触了天花病毒自己把自己吓了个半死,硬生生停了七天的上朝蹲在养心殿里静养,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实在无聊就抱起球球撸两把,别提有多懒散了。
为了增加抵抗力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就这么观察了七天,见身上没有发烧发热,白天没出红疹晚上不做噩梦,可算是放了心。
许汝不在,崽崽去料理后宫,萧细雨要在荣养衙门坐镇,好不容易发展出来的心腹赵郡守……害,不提也罢。她一个人抱着一堆山一样高的奏折无人可用,也不敢劳累,待挨过了七天潜伏期后只能自力更生的处理朝政。
挤压的奏折实在太多,许暄妍愁苦的要命,在不得已的将凤卫拨出来把歌功颂德,吹嘘拍马的折子给扔了之后,剩下了满满一桌子。
#心累#
#就像是教务处突击考核作业一样的心累#
“陛下——!”
见女帝一直埋头批改奏折,态度冷漠,温怜咬了咬牙,上前一步跪了下来。
温怜声泪俱下“奴虽人微言轻,比不上武安侯尊贵,但也是陛下的人,是后宫的君卿啊!!怎么能容人随随便便就将身边人带走?”
“若是要干什么好好说便是了,奴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陛下的吩咐,便是要奴的命奴都不会说半个字!可武安侯、武安侯……呜呜。”
他以帕捂脸,呜呜咽咽的哭起来“奴连自己宫中的人都护不住,众目睽睽之下武安侯将奴的人抓走放血,这让宫中之人如何看奴啊呜呜呜!!”
他哭着扑在地上,喊道“求陛下给奴做主啊!”
手下一个激灵,笔就歪了。
许暄妍叹了口气,拿起案头私章啪叽扣了下去。
“……有话好好说。”
她揉了揉额头。
在没涉及到底线的时候,她对这些后宫人一向大方。
但……却也不是什么事什么人都能让他动的。
女帝抬起头来,手中握着一杆毛笔,撑在腮旁。饶有兴趣的问“那你想怎么样呢?”
身子一抖,温怜抬起头去,不禁心上颤抖。
女帝的年岁比之他初见时大了些许,原本圆滚滚的猫眼,眼尾转而上挑,眼睛多了几分锋利,娇憨之色褪去,更显帝王威严。
“奴、奴只是觉得…武安侯,太过放肆,总要受些惩罚才是!”
他迎着女帝戏谑的目光,声音慢慢的小了下去。
“武安侯奉朕的命令而来,代表的便是朕,朕要让你的宫人去做什么,做不得?”
温怜冷汗涔涔。
女帝缓缓起身,扶了扶桌案上的奏折,抬步走了下来。
一步,一步,就像是踩在温怜的心上。
他小脸跟着白了起来。
女帝立在他面前,微微弯下腰去,笑道“你违抗朕的命令,宫中人又该怎么看朕呢?”
温怜嘴唇动了动,就听女帝轻笑“你觉得朕该怎么惩罚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心累,考核中,熬夜赶作业();